西園畫論

□ 馬西園

我14歲拜甘肅書畫家范振緒先生為師，20世紀50年代赴北京求教于齊白石、陳半丁、李苦禪、胡佩衡、王雪濤等名家。金息侯先生曾贈詩予我，“倪黃入化自成家，能自德師無并夸。回族久多長杰士，兼道書畫大中華”，并題畫“神來之筆”，當時我32歲。80年代又與李可染、董壽平、關山月、張伯駒等相交，張伯駒先生為我畫的山水題跋“半千遺風”。

書法我初學“二王”，后學漢魏隸篆，鉆研近代何紹基、康有為，博采眾長。繪畫我初學倪、黃，后宗黃賓虹。我遵循中國書畫傳統的“正宗大道”，不走捷徑。先把字寫好，再畫畫。我認為，凡想學中國畫，必須以書法見長，先書后畫。字寫好了，墨留住了，心就到了，意也到了。我寫書法以無法創作至法，用筆用墨，達到法備氣至，元氣充沛，超逸渾成。我深知古人法意之根柢與其精神之所在，將心學融入書法，直抒胸臆，形成了寫字如作畫，作畫如寫字的風格。細看我的書法，猶如風卷云舒，呈現出靈動飛舞的氣勢，體現的正是這種超然怡悅、高度自由的精神境界。

馬西園 野渡圖 紙本設色 2008年

我理解，畫道之中，水墨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或咫尺之圖寫千里之景，東南西北，宛若目前，春夏秋冬，生于筆底。我畫畫追求的是一種大格局，用羊毫長鋒一筆一筆寫出來，表面是畫，其實是書，一筆三波，筆筆到位。讓層次深厚，若即若離，渾然一體。不太懂的人看到的是亂糟糟、黑蒼蒼的筆墨感覺。焦墨山水畫遠看山石重疊，草木蔥蘢茂密，近看一塊石頭也找不到，讓你在層巒疊嶂的細節里發現藝術情趣，在筆墨上達到極致。畫畫要重精神，善于積墨，氣韻生動，要有質感。在技法上將線條和層次兩個關鍵問題解決好，這是最難的，做好了就是最妙的。特別是畫焦墨山水靠的就是書法基礎，在堅實的基礎上才能“揮灑草草”作“不求形似”的抒寫，到形神兼備的大形象塑造，用率意的筆墨配合自然的造型，布局豐富曲折穿插，筆墨蘊藉淋漓。

60歲時我寫了一首詩：“老年多作畫，意在賓虹間。工拙非所計，落筆便千山。”其中“意在賓虹間”，畫畫要學習名家，但還要從他的陰影里走出來，因為他的光環不在你的身上。“工拙非所計”，不要局限自己的創作，要把自我釋放出來，東西學了就要用，怎么用？一定切記一點：大膽用墨，細心收拾。學到這個程度的時候，你心中什么時候都應該裝著祖國的大好河山，落筆就能成立。

我80歲后畫畫隨著自己的心意，想怎么畫就怎么畫。近看橫不是橫、豎不是豎，樹林草木也看不出枝干樹葉，可是三米以外觀看就不同了，樹木、山石、房屋交代得非常有序。有時畫面腦子里并沒有多想，但是一落筆就是心到，意也就到了。

馬西園，回族，1929年生，甘肅蘭州人。現為甘肅省文史研究館榮譽研究員、敦煌畫院名譽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少數民族書畫學會顧問。出版有《馬西園書畫》《中國當代名家馬西園》《西園老友書畫》《大家崛起·馬西園》。

責任編輯：韓少玄

馬西園 清江泛舟圖 紙本設色 2009年

馬西園 落日歸舟圖 紙本水墨

馬西園 高山流水圖 紙本水墨 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