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義觀下的法治思想
無論是政治還是法律都是為了實現正義,善就是正義。亞里士多德提到“世上一切學問(知識)和技術,其終極(目的)各有一善;政治學術本來是一切學術中最重要的學術,其終極(目的)正是為大家所重視的善德,也就是人間的至善。政治學上的‘善就是‘正義。正義以公共利益為依歸”,“城邦以正義為原則,由正義衍生的禮法,可憑以判斷‘人間的是非曲直,正義恰是樹立社會秩序的基礎。”可見,正義是其政治思想和法律思想的基礎。
亞里士多德將正義分為一般正義和特殊正義。一般正義即是指守法,而且要求即使是統治者也應遵守法律,依法辦事。這一觀點是對柏拉圖的“在依法治國的城邦里,統治者是法律的仆人”觀點的繼承,但比柏拉圖更為緩和。而亞里士多德的“守法”也是在此強調法律的至高無上性,從而提出法治的精髓。社會的特殊正義又可以分為分配正義和矯正正義,這種分類對后世正義理論產生深遠影響。分配正義是指“人們都承認應該按照個人的價值為之分配這個原則是合乎絕對正義(公道)的”。亞里士多德將正義與價值聯系起來,他看到了價值對分配正義的作用,然而對于價值的界定卻產生一定困難。而矯正正義是對人們在社會活動中不公正行為進行裁決和懲罰,通過矯正以趨平等。另外矯正正義的實現有賴于一位中立的裁判者,于是,他所提出的政體構成中的司法,由法官對一些案件進行審理。
亞里士多德認為正義也應是人們的行為原則,是指人們依靠“正義”和“善”來做事,而上升至更高的層次就是指城邦也應以正義為原則,而正義是以公共利益為依歸的。換句話說人們以“正義”和“善”建立了城邦,而其目的就是為了實現和維護基于公共利益基礎上的正義。既然如此,那么人們在城邦中就應服從以“正義”和“善”為基礎的法律。因為法是“促成全邦人民都能進于正義和善德的永久制度”,是沒有感情色彩,所以它才能代表正義,主持公道,做到公正無私,不偏不倚。由此可以看出,在亞里士多德的思想中,法律甚至可以等同于理性和正義,人們遵守法律實際上就是堅持理性和正義原則,而所謂的“法治”也實際上是正義觀下的法治,正義觀也是亞里士多德法治觀的基礎性構件。
二、“法治優于一人之治”
亞里士多德是古希臘思想家中“法治”論的代表人物。他在《政治學》中提倡法治,反對人治,也多次強調依法治國實質上是擺脫個人的欲望,求助理智的統治,而法律就是“沒有欲望的理智”。他提出“法治應當優于一人之治”,并在西方法律思想史上第一次系統地闡述了法治學說。在其作品中,他也對此觀點進行了系統的論述:
1、法律不會感情用事,但是任何人都是有感情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感情用事。這是從法治自身來看,法律作為沒有感情的理智,不僅集眾人智慧于一體,而且法律自身具有穩定性、連續性和明確性。因此,亞里士多德主張即使是在君主制下,法律也是必不可少的統治手段。在現實中,如果統治者經常在沖動之下廢止或發布一項命令甚至對一個人的生殺也在一念之間,這勢必會使公民無所適從,民眾守法的習性消減,法律的威信也會削弱,甚至會使民眾生活在恐慌中,這顯然不利于社會的穩定。
2、法律不會在統治中加入主觀因素。亞里士多德指出“誰說應該由法律遂行統治,這就有如說,惟獨神祗和理智可以行使統治;至于誰說應該讓一個個人來統治,這就在政治中混入了獸性的因素。”而“常人既不能完全消除獸欲,雖最好的人們(賢良)也未免有熱忱,這就往往在執政的時候引起偏向。”這一論述主要是對統治者的公正性產生一些懷疑,亞里士多德認為任何人都有可能因為“偏向”而無法達到真正的公正,而亞里士多德對正義的追求是其一切思想的核心和來源。
3、集體智慧勝于一人智慧。亞里士多德認為法治之所以比人治正確高明,就在于法律往往是經過眾人的審慎思慮后制定的,是眾人智慧的結晶,而人治是個人智慧,甚至是個人在面對問題時的緊急處理,那么很顯然眾人智慧勝于個人智慧。對此,亞里士多德還舉例說明,許多人出資舉辦的宴會可以勝過一人獨辦的酒席;相似地,在許多事例上,群眾比任何一人又可能作較好的裁斷。
4、法治不易腐敗而一人之治易腐敗。猶如大澤水多則不朽,小池水少則易朽;多數人也比少數人更不易腐敗。單獨一個人容易因憤怒等感情因素而失去平衡,導致錯誤判斷。
另外,亞里士多德主張的法治也并沒有否定人的作用。他認為,要實現好法治就必須處理好發揮個人才智與維護法律兩者之間的關系。國家事務的有效處理既不能離開個人智慧的發揮,又離不開一套穩定的、合乎正義的法律加以保障。使國家能夠長久、穩定的發展。
三、良法的普遍遵守
亞里士多德對法治的含義有明確的界定,而這一定義正是法治理論的重大成果。他在回答“什么是法治”時明確指出:“法治應包含兩重意義:已成立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而大家所服從的法律又應該本身是制訂得良好的法律。”也就是說,法治要滿足兩個條件:一是法律正當,二是法律至上。
所謂法律正當,就是法必須是良法。在《政治學》中,他將法律看作是從屬于政體的統治手段,因此只有良法才是法治的前提。于是,他提出判斷法之良惡的標準在于:一是良法的價值原則必須與人類社會的正義、公平相契合,這是法律的內在應有之義;二是能夠促進建立合于正義和善德的政體,并能維護這種政體于久遠;三是良法不得剝奪和限制自由,即“法律不應該被看作‘和自由相對的奴役,法律毋寧是拯救”;四是良法符合公眾利益而非只謀求某一階級或個人利益,因為“城邦以正義為原則”。總的來說,“良法”就是符合“正義”的價值標準、維護公共利益并且不應限制和剝奪自由。而統治者通過制定“良法”來治理國家,實現“追求共同善的目的”。
所謂法律至上,就是指法律是最具權威性的,任何人都必須遵守法律,包括統治者本人也要服從法律,這應該是法治的精髓。亞里士多德一直反對不受法律制約的絕對君主制,他始終認為統治者與被統治者是相對而言的,體現了一種辯證主義的思想。并且,對于法律的完善他也提出:在具體的問題上,法律不可能包羅萬象,但是,法律可以授權官員根據情況做出最好的判斷。在積累了足夠的經驗之后,人們可以提出新的立法建議。這既保證了法律的與時俱進,又不會削弱法律的權威性。而法律惟有至上的權威性,才能在全社會得到實施,法治國家才得以實現。
四、政體的構成要素:現代憲政制度性結構的雛形
與最佳政體的追求目的、形式以及手段等問題的討論有所不同,政體的構成要素涉及的是組織安排的適宜性。亞里士多德認為每一種政體都存在三種要素,而且如果這些要素安排很好,政體也一定是安排適當的。不同的政體也有不同的安排。他認為,從理論上說,政體構成要素包括審議、行政和司法三者。審議要素代表著城邦的最高權力。審議權可以由所有公民行使,或者由某些公民行使,還可以由所有公民行使一部分審議權,由一些官員行使另一部分審議權。主要是根據不同的政體,調整不同的審議方式。行政要素主要是官員,涉及到官員的數目以及職權、任期,并且對官員的范圍也有相應敘述。官員的數量要取決于城邦的大小,而關于怎樣任命官員、由誰任命、誰被任命,亞里士多德根據不同政體分別列舉了幾種方式。司法要素是指法院,根據法院管轄案件的性質列舉了八種法院,并提出法官的任職也應與一定政體相適應的。
作者簡介
蘇玫霖(1993-),女,山東日照人,煙臺大學法學院研究生在讀,憲法學與行政法學專業。
(作者單位:煙臺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