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魚叔

這些年,中國電影成為了資本熱捧的風口。導演為了實現夢想,賣房拍片的現象已經不多見了。但也有例外。
筆者今天要說的導演張景,就是賣掉了北漂20年才攢下的房子,拍了一部紀錄片——《尋找手藝》。導演賣掉房子后,帶著兩個朋友,跑遍中國23個省,結識199位手藝人,記錄了144項傳統手工藝。
現在看來,張景想拍一部有價值的紀錄片的夢,可以說是實現了。可當初,四十歲的他,和哥們兒從北京出發時,一切還只是個未知數。都說紀錄片門檻低,但怎么著,攝像師和錄音師是最起碼的配置吧。
可這部紀錄片呢?沒有專業攝像師,司機上。沒有專業錄音師,朋友上。沒有任何經驗的兩個門外漢,只學會開機和關機,就上崗了。整部紀錄片沒有一個鏡頭是演的,全部抓拍。
而導演真正的工作,是在后期,把268個小時素材變成212分鐘的成片。可就是這樣一部野生紀錄片,卻讓很多人為它拍手叫絕。
2014年,他們從北京出發,幾乎繞了中國整整一圈。 剛開始,他們去雕刻之鄉河北曲陽拍石雕,連去哪里拍,拍誰都不知道。而第二站要拍的桑皮紙作坊,也很不順利。到達時,所有的作坊都已廢棄。
一位老人看他們不容易,就給他們看最后一捆桑皮紙。接連受到打擊后,他們開車去了甘肅龍灣村拍羊皮筏子。在拍羊皮筏子的制作過程中,他們的狀態也漸入佳境。
整部紀錄片分為五個部分,分別是從北京到新疆,從新疆到西藏,從西藏到云南,從貴州到湖南,往南再往北。在這趟奇妙的旅途里,他們尋找拍攝了199名手藝人。
在托合塔吉·拜克爾,他們找到了繡花粘的大姐。一個花粘,大姐一個人要四個月才能做完。每一根羊毛線怎么搓都是有講究的。大姐對于手藝的理解非常純粹:“就在牛皮紙畫下來,看好看不好看,然后繡。”
這些毛氈的顏色都是大姐自己配的,而毛氈的各種顏色也是她自己用顏料在鍋里熬的。不敢相信這樣平凡的大姐,做出來的毛氈竟這樣美。
到了新疆,就不能不去喀什。在喀什的大街小巷,生活著無數的手工藝人。做英吉沙小刀的一家人就住在這兒。一把小刀卻有著非常繁雜的制作過程。每一步工藝,都伴隨著危險。一個不小心,砂礫就進到了手藝人的眼睛里。雖然危險重重,但當最后看到成品時,卻讓人吃驚。
不敢相信,這把小刀剛開始,只是一些銅片、鐵皮、塑料和貝殼。在新疆的拍攝,讓導演看到了拍出一部偉大紀錄片的可能性。
除了團隊狀態越來越好之外,他們也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新疆人民的好客一直是遠近聞名的。當導演一行人跑到一位老爺爺家采訪時,老爺爺就把家里一半的雞蛋都煮給他們吃。
當他們在屋頂拍喀什全景的時候,遠處一位大叔叫他們過去。大叔說:“四年來,只要是拿著攝像機的人,我都叫他們過來。”原來是因為這個房子在全喀什視野最好。也就是在這個屋頂,紀錄片拍到了精美絕倫的喀什日落。
離開新疆,拍攝的下一站是整個西藏地區鍛造佛像技術最高的一個工廠。佛像是“煅銅大師”土丹用一張銅板,一錘一錘敲打出來的。打造一尊佛像,不僅外形要準確,很多細節更是不容忽視,難度極高。多虧了宗教生生不息的緣故,西藏有很多手工藝都傳承了下來。
在宗薩寺下的麥宿村,就有非常多藏族地區的經典手藝。這里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謀生方式,所以整個村子沒有年輕人出門打工。有的人家負責雕花,有的人家負責煅銅,有的人家給寺院畫唐卡,還有的人家制作藏藥。雖然他們靠手藝謀生,但若是窮人看病,則不收費。
在這里,手工藝人都被要求不能抽煙,喝酒,殺生。時間一久,整個村子的人都做到了這些。
離開西藏后,導演一行人來到云南三臺山鄉,找到了84歲的李臘補老人。李老是當地一位受政府保護的手藝人。他不僅會吹拉二胡,彈三弦,吹葫蘆絲;最重要的是,他還會一種即將滅跡的技藝——水鼓。“最后一位、唯一的。”
在中國,這樣的老人實在太多了。80歲的坎溫,就是村里制作油紙傘的最后一位老人。每天,他都坐在角落做油紙傘。他身材枯瘦,看起來就像他手里的傘架一樣,但他從來沒有停止忙碌。唯一的休息就是,在手工間隙抽一根旱煙。
遺憾的是,坎溫老人在片子播出后一個月就去世了,這門技術也隨著他一起,沒了。
貴州小黃村造紙有兩個老奶奶,叫“真和養號”,她們的年歲很大了。
在造紙發達的現代,已經很少有人手工用樹皮造紙了。
采訪的那天,正好是老人們最后一次把剩下的材料全都用完。然后,她們打算再也不造紙了。拍攝間隙,導演用相機給兩位老人拍照。
拍完后的老人看到自己的照片,高興地合不攏嘴:“這下我們的照片可以到北京去了,就算名字到了北京也好呀。”這時出現了一大波彈幕:“請放心,已經到深圳了”“到昆山了”“到武漢了”“已經到北京附近的河北滄州了”…… 看到這一幕,筆者忍不住想落淚。
老手藝的美,讓人動容。他們往往只有一些簡單的工具,卻有一顆永不停止的心。美好在他們那里,變成了日常。它沒有任何的“精心設計”,卻為觀看的每個人,帶來了無數溫暖的力量。
因為在這里,100多位手藝人,在導演的鏡頭下,都留下了永恒的影像。這些執著的手藝人,是對夢想,最佳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