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式“虧你VP”的反預期義分析

徐瑞芹

摘要：在現代漢語中，構式“虧你VP”被用來傳遞反預期信息，按照“VP”的不同可把構式分為判定、結果、能愿、陳述、非動作性五種類型，不同類別構式“虧你VP”傳遞贊賞或譏諷的反預期義的情況不同，副詞“真”與構式連用起到加強反預期義的作用。

關鍵詞：“虧你VP” 贊賞義 譏諷義 “真”

中圖分類號：H1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8）05-0096-02

在現代漢語中，“虧你VP”構式的使用頻率很高，由兩部分構件組成，分別是動詞“虧”和主謂短語“你VP”，其中，構式可以表達慶幸義和反預期義，由于學界對“虧你VP”慶幸義的研究已經很細致，這里討論的是構式表達反預期效果的情況。易正中（2014）認為“虧你VP”表示“反預期”意義包括“與高預期相反”“與低預期相反”和“一般預期相反”三種類型；該構式語義中既有對“你VP”的陳述，又隱含著發話人對“你VP”的態度和評價，因而具有很強的主觀性。王瑜（2012）把“虧你VP”看作一個反預期信息標記構式，根據“VP”的不同把構式分為結果性、判斷性和陳述性三種，但并未研究反預期構式“虧你VP”表達不同主觀性的情況，筆者根據構式中“VP”的不同把構式分為兩大類，討論在不同“VP”支配下反預期構式“虧你VP”表達贊賞義和譏諷義的具體情況。

一、“虧你VP”的句法特征

“虧你VP”不同的語境下，可以作為單句出現，也可以作為復句中的一個分句出現，有時也作為一個整體在句子中作修飾性成分。

（一）單句“虧你VP”

單句“虧你VP”在對話中作為評注性答語出現，需要放在一定的語境下，含有言外之義，可以看成對表達完整意思的復句的一種省略，表達受話人行為超出說話人預期，傳達說話人的主觀譏諷義。“虧你VP”前后的名詞短語和“虧你VP”之間存在著邏輯上的動賓關系。如：

（1）這種餿主意虧你想得出。

（二）分句“虧你VP”

根據它在句中的位置，可以分為兩種類型：

1.“虧你VP，X2”

“虧你VP”更多作為語義邏輯中的前提，X2作為結論。如：

（2）虧你還拍過電影，這么不開化？

2.“X1，虧你VP”

X1更多作為語義推導過程中的前提，“虧你VP”作為結論。如：

（3）你辦義學，借我的錢，你落個美名，虧你想得出！

（三）修飾性成分“虧你VP”

“虧你VP”作為修飾性成分在句子中出現，句子從構式中抽象出形容詞性質的意義，作為修飾性成分修飾其他成分。如：

（4）女兒一副“虧你想得出來”的表情，直往她的懷抱之外掙扎。

二、“虧你VP”構式的類別及意義

根據觀察，只有既成事實和已經完成的動作可以進入“虧你VP”構式中，已知的“虧你VP”所在句子的語義推導過程為：已知的大前提s和小前提q應推導出結論p，但是卻得出-p的結論，從而用“虧你VP”傳達反預期信息，大前提和小前提中暗含著說話人的期待，有時是人類社會長期以來形成的公眾認識，有時是說話人自身的主觀期待，由于說話人的期待與受話人既成事實或已然行為不符，反映在語言中就形成了反預期構式“虧你VP”，預期的高低不同，構式表達不同的主觀意義：當“VP”與說話人的高預期相反時，構式表達贊賞、欽佩義；當“VP”與說話人的低預期相反時，表達挖苦、譏諷義。根據構式“虧你VP”中主謂短語“VP”的不同可以把構式分為判定、能愿、結果、陳述、非動作五種。

（一）判定類

判定具有某種特別身份或經歷的人，與其他人相區別。這類“虧你VP”的賓語部分的名詞或名詞短語為表示職業、職位、親友、具有某種特征或特別經歷的人，說話人由此對受話人持有不同于常人的期待，而受話人的行為與期待相反。

1.贊賞義

言語社會的公眾認識或說話人的主觀認識會由于特定的人群本身條件或經歷的特殊，而降低對他們的預期，當受話人的行為達到或超出人們的低預期時，“虧你VP”就表達對受話人的贊賞。如：

（5）虧你還是殘疾人，這么長的路你都能堅持下來。

2.譏諷義

在公眾的認識或說話人的主觀認識中，在特定情形下，具有某種身份、職業或特殊經歷的人，應該具有高于常人的表現，當受話人的表現沒有達到說話人預期時，構式傳達對受話人的譏諷義。如：

（6）虧你還是骨科醫生，連自己老婆的病都治不好。

（二）能愿類

即以“能、愿意、肯”等能愿動詞作為主謂短語的謂語中心。這樣的句子內部包含著實際情況和受話人行為之間的反差，話語背景中，說話人對受話人某種行為的能力具有預期，而受話人的動作行為與預期相反。

1.贊賞義

某些特定情況下，說話人的預期里普通人沒有能力完成某事，因而認為受話人也不具備這種能力，但實際上受話人達到或超過了預期，使說話人感到敬佩。如：

（7）那種打擊和刺激虧你能承受下來。

2.譏諷義

在語境中，說話人對受話人的行為做出預測，認為說話人在特定情況下不會作出與情境不符的行為，但受話人的行為卻超出預期，因此構式表達對受話人的諷刺。如： （8）家里都沒米下鍋了，虧你還能笑得出來。

（三）結果類

以可能補語“V+得+趨向補語”作為謂語部分引申出結果義。這類構式的謂語部分的可能補語“V+得+趨向補語”把對主體動作可能性的判斷引申為動作的結果，這個結果與說話人的預期相反。

1.贊賞義

說話人對受話人作出這種動作的可能性期望較低，但是受話人卻超出了說話人的預期，使說話人出乎意料，從而表達贊賞義。如：

（9）虧你找得著這個好地方，世外桃源啊！

2.譏諷義

“虧”是對受話人行為、動作的否定，即對“V得+補語”的否定，在話語背景下，說話人對受話人某種行為的可能性存在較高預期，認為不可能發生，但是受話人卻實現了這種非預期的可能性動作，產生了低于說話人預期的動作結果，此時構式具有譏諷義。如：

（10）虧你想得出來，把他帶到這兒來，別人會怎么想？

（四）陳述類

用陳述性動詞對動作行為的陳述，受話人的行為與言語背景下說話人的預期相反，“虧你VP”傳達對這種行為的反預期，這類構式只表達譏諷義。如：

（11）虧你還說韓孟翔夠朋友，夠什么朋友呀！

（五）非動作類

這類主謂式中的動作行為在語義上的共同特點是非動作性，是動性弱的動詞性成分，多為口頭使用，只有譏諷義且諷刺意味強。如：

（12）虧你有臉自稱“二七”烈士后代，好沒志氣！

三、副詞“真”與“虧你VP”構式

根據顏紅菊（2010）從主觀性角度分析副詞“真”帶有評述的主觀意義，認為與構式“虧你VP”共現時有評述義，把“真”稱作評注性副詞，基于構式語法理論中的壓制與依存理論，評注性副詞“真”與構式“虧你VP”共現時，使句式整體的反預期意義加強，語義的建構過程如下：根據構式語法的百科知識觀，評注性副詞“真”的概念結構中包含多種潛在義項，與構式“虧你VP”組配時，具有反預期義的構式“虧你VP”壓制評注性副詞“真”，使其概念結構中的反預期義臨時得到凸顯，加上評注性副詞“真”本身的加強義，從而加強“真虧你VP”的反預期義。如：

（13）她只是一個丫頭？真虧你說得出口！

四、結語

通過本文的研究，我們知道構式“虧你VP”根據“VP”的不同分為判定、能愿、結果、陳述、非動作五類，其中前三類根據說話者預期的不同，構式可表示贊賞或譏諷的反預期義，后兩類只能表示譏諷義，從評注性副詞“真”與構式連用的語義形成過程中，得出評注性副詞“真”加強句子整體的反預期義的結論。

參考文獻：

[1]劉月華.實用現代漢語語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

[2]易正中.反預期功能句型“虧你VP”[J].漢語學習，2014（3）.

[3]王瑜.說反預期結構式“虧你VP”[J].海外華文教育，2012（4）.

[4]顏紅菊.副詞“真”的主觀性分析[J].湖南科技大學學報，2010（1）.

責任編輯：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