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法度與能自律

郭慶晨

據(jù)《明史雜俎》記載，在一次朝會上，明太祖朱元璋向群臣提出一個問題：“天下何人最快活？”大臣們的回答其說不一。有的回答“功成名就者快活”，有的回答“金榜題名者快活”，有的“富甲天下者快活”，等等，真是五花八門、應(yīng)有盡有。朱元璋坐在那里默默地聽著，沒有表態(tài)。“敬畏法度者最快活。”大臣萬鋼的回答語驚四座，也得到了朱元璋的贊許。

朱元璋所說的“快活”，用今天的話說，既是快樂，也含有自由自在的意思。而“畏法度”，就是敬畏法律制度。

按說，畏法度是要嚴格遵守既定的法律制度，不越雷池一步，這對一個人來說是很受約束、很不自在的事情，在萬鋼的眼里怎么卻成了“最快活”的事了呢？

這就涉及到“畏法度”與“快樂”之間的關(guān)系了。古人云：“不以規(guī)矩，不成方圓。”“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越規(guī)者，規(guī)必懲之；逾矩者，矩必匡之。”這些名言警句，無一不是直言畏法度的重要性、必要性，無一不是直言畏法度對于得到快活的唯一性。從這個角度來講，萬鋼的“畏法度者快活”的回答，在那個特定的場合是獨特的，但這種見識卻并非其一人獨有，而屬于先賢們的共識。也就是說，“畏法度者快活”在歷代先賢中有著共同的思想基礎(chǔ)和理論共識。

法律制度是用來限制和約束人們的言行的。有些話、有些事，法律制度明確要求人們不能說、不能做，而一旦說了、做了，就是違法、違規(guī)，就要受到法律法規(guī)的制裁，所以人們要敬畏法度，是一個人能夠獲得快樂、安定、自由、幸福的基本前提和保障。對國家的法律法規(guī)敬畏于心、體現(xiàn)于行，就能大行于道；只有敬畏法度的人，也才有可能獲得真正的快樂、自由和幸福。反之，一個人如果一心只想著快活而置法度于不顧，今天踩“紅線”，明天過“底線”，很快就會被法規(guī)制裁而失去自由，還談什么快活？可見，“畏法度者最快活”是明智的，是有見識的。

對于“天下何人最快活”的提問，時下也會有許多不同的回答，其中一個聲音比較大的可能是“有權(quán)者最快活”。在某些人看來，有權(quán)，可以居高臨下，喝令眾生；有權(quán)，可以以權(quán)換錢，收受各種賄賂……一句話：當(dāng)官可以隨意，有權(quán)可以任性。如此一來，豈不是神仙一般、快活無比！可惜的是，突然有一天，東窗事發(fā)，違法違規(guī)事件被調(diào)查，或被撤職，或被“雙開”，或面對鐵窗，甚至直接走上斷頭臺。此時此刻，官已丟，權(quán)已失，剩下的只有在監(jiān)獄里度過余生——再也不能任性而為，再也不能隨心所欲。的確，當(dāng)監(jiān)獄里的成克杰向組織上討要“一縷陽光”的“自由”的時候，他還有什么快樂和幸福可言呢！有許多東西，失去了才覺得寶貴，“快活”當(dāng)然也不例外。怎樣才算珍視呢？無他，“畏法度”是也。

“畏法度者快活”，說說容易，做起來就不那么輕松了。因為，從對法度的“無畏”到“畏懼”的過程，需要人們的自警和自律，沒有嚴苛的自我修養(yǎng)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故而，“畏法度者快活”也可以說是“能自律者自由”。在今天，“能自律者自由”用在領(lǐng)導(dǎo)干部身上更為恰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