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以實證研究的方法從身體社會學的視角出發,探討分析在滬務工的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認同狀況。通過調查研究和統計分析后發現,在滬新生代農民工仍然沒有完全對“本地人”這個身份產生完全認同,“農民工”和“城里人”的身份區隔仍然對他們在城市身體體驗產生影響?;貧w分析結果表明,性別、受教育程度、城市身體體驗、社區融入程度通過對身體消費、身體規訓、身體體驗進而對在滬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認同產生顯著性影響。
【關鍵詞】 新生代農民工 身體 身份認同 社會距離
一、引言
新生代農民工相對于擁有更多鄉土記憶的第一代農民工,可以說是一批沒有務農常識和經驗的中國式農民, 他們的受教育程度一般不到大學, 且他們進城務工的目的也不單單是生存,而是將自己的身體實踐到融入城市生活的日常體驗之中。借助于身體這個載體,現代城市消費文化的浸染使新生代農民工這個群體的鄉土認同和社會記憶在消解的過程中參入了新的文化符號,真正成了既融不進城, 又不愿回鄉的“邊緣人”。而身份認同作為社會融入的最高境界,是反映新生代農民工與城市市民社會隔離程度的重要標志之一。而新生代農民工的身體,既是承載生活體驗記憶的載體,也是體現該群體現代性的文化符號,因此開展對新生代農民工身份認同的身體社會學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二、研究背景
新生代農民工的概念最早由王春光(2001)提出,指相較于第一代農民工而言具有更少鄉土認同和鄉土社會記憶的群體。而對于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認同,國內的學者一般都將它和其他因素一起來作為社會融入程度的一個指標。如王春光將身份認同、社會認同、鄉土認同作為作為社會融入的三個維度。李培林(2012)則是將社會融入和社會融合經行了區分,并認為經濟和身份認同并不屬于一個遞進的指標。
而有關身體的研究,起初在社會學的研究中始終處于一種隱而不發的“缺席在場”狀態(absent presence)直到后工業時代的各種思潮,尤其是消費主義的興起使身體得以被重視,促進了身體意識的覺醒。使身體不再只是生物性的軀體,而成了具有社會屬性的存在。身體成為社會治理的重要場域(滕翠欽,2012),對身體的塑造、規訓,身體實踐的體驗都對社會成員具有了社會意義。王宗禮(2005)則將身體建構為它的本身屬性、身體認同、身體規訓、身體體現、身體規劃、身體消費六個部分。
在這里,消費的身體作為一種生產——消費系統,同時也是抽象在當今消費社會的文化符號;身體規劃則代表了社會文化、社會媒體對個體和群體觀念的影響和控制;身體體驗則是對現代人的日常生活體驗,既是我(I)對自身身體的實踐過程與模式,也是他人(He)對我(I)的身體和依附在身體上的實踐的理解和認識。因此,在這里我們將身份認同定義為新生代農民工對自己是否已經歸屬于“城市人”這個群體的認識,并采用身體社會學的視角,從身體消費、身體規劃、身體體驗三個維度對其進行測量。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項研究所采用的數據是本項課題的研究小組于2016年6月到8月在上海市區收集的調查問卷。調查對象為來滬務工的年齡在26歲以下的農民工,抽樣方法為隨機抽樣和雪球抽樣相結合的方法, 共抽取了150名青年農民工,其中回收的有效問卷為142份, 有效率為 94.7% 。
(二)影響因素
1.身體特征, 其中有:性別;受教育程度。本文將女性賦值為0,男性賦值為1;受教育程度分別為小學及以下、初中、高中及中專、大專及本科、本科以上,分別賦值為1、2、3、4、5。
2.城市生活體驗, 其中有:來滬打工的年份; 職業滿意度和生活滿意度。對職業滿意度和生活滿意度分別賦值:“非常滿意”為2,“滿意”為1,“說不清”為0,“不滿意”為-1,“非常不滿意”為-2。
3.社區生活體驗,其中有:是否參與當地社區組織; 參與社區活動的次數。對于參加社會活動的次數分別賦值:“一定參加”為2,“經常參加”為1,“偶爾參加”為0,“幾乎不參加”為1,“從不參加”為-2。
4.身體感受, 其中有:是否經常被嫌棄“土氣”、是否經常感受和上海市民的裝扮有差異。對于這兩個指標分別賦值:“從不覺得”為2,“不太覺得”為1,“說不清”為0,“偶爾覺得”為-1,“經常覺得”為-2。
四、統計分析結果
(一)有關身份認同的基本狀況
在表1的調查對象中, 有接近一半的人感覺到了與本地人的交往方式不同。覺得與本地市民難以相處的占40.8% ; 打算今后在上海定居的不到30% ; 另外有30%左右的人想要學習本地語言。為了使表一中的指標更具有獨立性,我們簡化并保留了一些重點指標。并將回答“否”賦-1,“不清楚”賦0,“是”賦1,再進行因子分析。
對這一共8個指標作Kaiser-Meyer-Olkin檢驗后, 得出的KMO值為0.695>6。 Bartlett球形檢驗卡方值為198.62, df為28,sig值大于0.001,據此可知原有指標適合作因子分析。而上述指標在分別被概括為身體消費因子、身體體驗因子和身體規劃因子后,共同度均大于0.5,累計方差貢獻率大于40%,通過因子檢驗。
接著我們將身體消費因子、身體體驗因子和身體規劃因子和身份認同的得分賦值。每個因子得分在取1和-1時分別為最大值和最小值,并在此時它的貢獻率為100,且越向0靠近,傾向性就越明顯,在[0,1]的區間內,越靠近1,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認同就越強,在[-1,0]的區間內,越靠近-1,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認同就越弱。
進過數據分析后我們得出, 身體消費的均值為2.133E-02,身體體驗的均值為-1.2356E-02,身體規劃的均值為-1.2292E-02。這說明了新生代農民工的身體消費狀況較好,身體體驗和體規劃狀況較差。而身份認同的均值為-1.6132E-17,說明新生代農民工對自己是“上海人”的認同還不高。又因為幾個值都值接近0,這說明偏向較小。
基于此我們可以得出, 新生代農民工來滬以后, 對自己是“上海人”的認識還不強。盡管他們在上海工作生活,他們的身體體驗著上海的時間、空間與文化,但是這種體驗并不足以使他們在空間和時間上和上海人體驗一樣的日常世界。他們清醒的認識到,他們并不是“一路人”。
(二)身份認同的影響因素分析
接著我們將性別、受教育程度、職業和生活滿意度、參加社區活動次數和身體感受作為自變量,將上文的幾個因子身體消費、身體體驗、身體規劃以及身份認同作為因變量,來探究新生代農民工身份認同的影響因素,并作多元回歸分析并得出結論,見表三。
根據表3, 我們可知:
(1)首先,各個回歸模型的F值分別為4.122、5.004、4.669、4.925,且在0.000的水平上具有顯著性。但是同時也表明仍然存在著被我們忽略的相對重要的影響因素,這需要我們在今后的研究中繼續探尋。
(2)根據回歸模型的數據, 新生代農民工身份認同感被身體狀況、城市生活體驗、社區生活體驗、身體感受等指標作自變量來預測,會有12.3%的誤差被削減; 預測新生代農民工的身體消費情況, 會有10.5%的誤差被削減; 預測新生代農民工身體體驗情況, 會有13.8%的誤差被削減; 預測新生代農民工身體規劃狀況,會有11.2%的誤差被削減。
(3)在身體特征方面。男性的身份認同整體要優于女性, 身體體驗也更好; 受教育程度越高的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認同感覺越高, 身體消費情況越高。
(4)城市生活狀況的影響。表現為新生代農民工的職業滿意度越高, 身份認同越高, 身體規劃需求也越高; 而對生活滿意度越高, 身份認同越高, 身體體驗越優越, 身體規劃需求越高, 身體消費情況越好。
(5)社區生活狀況對新生代農民工身份認同的影響呈正相關。參加過本地社區組織的新生代農民工比沒有參加過社區組織活動的新生代農民工身體體驗要好。新生代農民工參加社區活動次數越高, 身份認同度越高, 身體體驗越好, 身體消費情況越好。
(6)身體感受對新生代農民工身份認同的影響呈負相關。新生代農民工認為被嫌棄的感覺越強烈, 身份認同越低, 身體體驗越差, 身體規劃需求越弱, 身體消費情況越差。新生代農民工感受到與城市居民的裝扮差異越大, 身體體驗越差, 身體規劃需求越弱, 身體消費情況越差。
五、建議
(一)加強對新生代農民工的身體資本投資
新生代農民工同第一代農民工相比受教育程度普遍較高,然而和城市同期群相比又遠遠不足。通過組織培訓和學習,使新生代農民工群體提升自身的身體文化資本,在投入勞動市場時擁有更強的競爭力。比如杭州市政府發給農民工群體免費的教育消費卷就是一個值得學習的例子。
(二)加強社區參與程度
在如今政府管理越來越向“小政府大社會”靠攏時,政府應當加大對新生代農民工社區組織活動的支持力度,甚至在制定同他們自身利益息息相關的政策和制度時擁有發聲的權力,增加自身對上海市主人的身份認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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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鑫(1992—),男,漢族,安徽涇縣,碩士研究生,華東政法大學,網絡社會學,心理社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