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子品讀:
詩歌恰恰是一個人的音容。《峽谷記》讓我望見了一個沉靜的中年人。
語言如此自然地發生(聲)。“峽谷空曠。谷底,/大大小小的石頭,光滑,像一群/身體柔軟的人在曬太陽。”這個沉默的中年人是另一塊石頭。枯水季,時間獲得珍貴的“慢”,“石縫間,甚至長出了小草。”這慢還在繼續呈現,“時間,/像一片新芽在悄悄推送它多齒的葉緣;又像漿果內,/結構在發生不易察覺的裂變。”
一切都是靜謐而悠長的,直到“我在一面大石坡上坐下來,體會到/安全與危險之間那變化的坡度。”
這傾斜的一刻,也是獲得平衡的一刻,詩人也因此從中獲得了一個嶄新的視角,“腳下,/更多的圓石子堆在低處。沉默的一群,/守著彼此相似的歷史。/而猛抬頭,有座筆直的石峰,似乎已逃進天空深處。”詩人在感嘆,“在山谷中,虛無不可談論”。但那眺望與傾聽的何曾不是詩人自己呢?我們也終于因對詩人的追隨一同看見了“那潛伏的空缺。”,一同聽見了“那鏤空之地送來的音樂。”
峽谷空曠。谷底,
大大小小的石頭,光滑,像一群
身體柔軟的人在曬太陽。
它們看上去已很老了,但摸一摸,
皮膚又光滑如新鮮的孩童。
這是枯水季,時間慢。所有石頭
都知道這個。石縫間,甚至長出了小草。時間,
像一片新芽在悄悄推送它多齒的葉緣;又像漿果內,
結構在發生不易察覺的裂變。
我在一面大石坡上坐下來,體會到
安全與危險之間那變化的坡度。腳下,
更多的圓石子堆在低處。沉默的一群,
守著彼此相似的歷史。
而猛抬頭,有座筆直的石峰,似乎已逃進天空深處。
在山谷中,虛無不可談論,因為它又一次
在緩慢的疼痛中睡著了。
當危崖學會眺望,空空的山谷也一直在
學習傾聽:呼嘯的光陰只在
我們的身體里尋找道路。
那潛伏的空缺。那鏤空之地送來的音樂。
(選自本刊2018年第1期“紫氣東來”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