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即興演奏、伴奏與彈唱（十二）

文/ 蔡常青

合理使用小調的副屬和弦

1.小調副屬和弦選配的多種可能性

關于小調和弦的標記：在鋼琴（或者手風琴、電子琴、吉他與其他鍵盤樂器等）即興演奏、伴奏與彈唱實踐中，經常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在表演之前給作品選擇并標記和弦，以引領、統一和規范自己或者團隊對音樂作品即將進行的即興演奏。但是，關于和弦的標記，特別是小調和弦的標記，經常會引起爭論，甚至讓人對所標記作品的和弦產生誤讀、誤解。有很大一部分人認為平行大小調都是一樣的調號，所以小調和弦也應該按大調標記，如a小調的主和弦也標記成C大調的六級和弦（Ⅵ），而Ⅲ級和弦可以標記成C大調的一級和弦（Ⅰ）。這種標記表面上看起來是簡化了和弦的標記，但是它可能給陌生的演奏者造成認知和理解上的困難，也不適宜于普及推廣。其原因在于：首先，這種使用平行大調和弦的標記不能明確音樂作品的調式特征，更不能顯示出所使用和弦功能的主次，如哪些是比較重要的且能夠確定作品調性的主和弦、正三和弦、副三和弦以及變化和弦。其次，當作品的實際調式、調性與譜面調號中的升降號完全一致時，就更可能引起誤讀了。如五線譜的調號顯示是三個降號，讀者以為是c小調，而作品實際上是f小調，當然簡譜也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前面開頭的調號標記是1=E，而實際上作品中的某一段旋律可能是降B調或者降A調。由此看來，在小調作品中借用大調的和弦標記、將小調主和弦標記成大調的Ⅵ級是不應該推廣的（當然，不能絕地對反對部分人為了便利而去使用它）。在這里，主張和推薦使用按調式功能與和弦級數標記的字母與羅馬數字，如a小調的Ⅰ、Ⅳ、Ⅶ、D7∕Ⅵ、Ⅱ2……或者T、S、D、TⅥ、SⅡ、DⅢ等等；或者使用按和弦的結構與性質特征標記的和弦字母標記法，如以A為根音和低音的小三和弦Am、以C為根音和低音的大三和弦C、以E為根音和低音的大小七和弦E7、以B為根音和低音的減三和弦Bdim、以D為根音和低音的小七和弦Dm7、以A為低音且在根音F上構成的大小七和弦F7∕A，等等。以字母符號標記的這種和弦標記法一眼就能看出和明白其所使用和弦的性質與色彩，但是卻不容易立即識別其和弦的功能，也不方便轉調。

小調副屬和弦的構成與選擇的可能性和多樣性：由于小調有較多的種類，經常會遇到自然小調、和聲小調與旋律小調在音樂作品中或獨立使用或混合交叉使用。當作品為自然小調時，它的Ⅲ級和Ⅶ級和弦都是大三和弦，所以自然小調的Ⅲ級和Ⅶ級和弦都有可能用到自己的副屬和弦，而和聲小調的Ⅲ級是增三和弦、Ⅶ級是減三和弦，所以它們是沒有自己的副屬和弦的。但是，如果是和聲小調作品，很可能只用到重屬和弦DD7與下屬和弦Ⅳ級的副屬和弦SD7和弦。而當遇到旋律小調作品時，由于音階的Ⅵ級音升高半音，它的Ⅱ級和弦就是小三和弦，而不再是減三和弦了，當然這時也就有可能運用到Ⅱ級的副屬和弦了。當遇到大小調交替使用的作品時，各級、各類副屬和弦都可能用得到，請參見本期的配彈范例《綠葉對根的情意》，這是一首以和聲小調為主，同時交替運用大小調的作品。實際運用中，平行大、小調的副屬七和弦的構成是完全相同的，只是標記不同了。比如，把這四個音作為副屬和弦來看，它的臨時主和弦就是由三個音構成的和弦，在C大調中它是Ⅱ級和弦，那么可以認為是C大調Ⅱ級的副屬和弦；而在a小調中它是下屬Ⅳ級和弦，就可以看作是a小調Ⅳ級的副屬和弦。

小調副屬和弦的構成與特點：（1）小調重屬和弦DD7。在任何一個小調的Ⅱ級音上排列一個大小七和弦（即大三和弦加小七度音構成的屬七和弦的結構），就可以獲得小調的重屬和弦DD7。它可能出現兩個臨時變化音，比如a小調的重屬和弦DD7是它的升高了的三音和五音在原來的小調音階里是不存在的，由于重屬和弦DD7的使用產生了這兩個變化音，使作品中的音數和色彩更加豐富了。而且，由于所有的副屬（七）和弦都基本是大小七度結構，所以音響比較明亮和緊張，這樣便增添了柔和小調一般所欠缺的音響明快與厚度之感了。（2）小調的SD7副屬和弦。在小調的主音上構置一個大小七結構的和弦便能產生SD7和弦，在小調中這是一個應用十分廣泛的副屬和弦，由于其音階的Ⅲ級音作為（三音）臨時的導音必須升高半音，就使得它暫時完全脫離了其關系大調的音響。如a小調的SD7和弦音是這個升C音是其關系大調C大調所沒有的，所以聽起來特別的新鮮和富有表現力。（3）小調Ⅱ級上的副屬和弦。由于小調的使用不像大調那樣以自然大調為主，小調的作品經常游移在自然、和聲與旋律小調之間，有的作品上行部分是旋律小調，而到了某些部分又回到了自然小調或者和聲小調，所以它們的Ⅵ級音、Ⅶ級音變化較多，在這些音上構成的三和弦經常是增三和弦，或者是減三和弦。又因為所有的增三和弦與減三和弦都是不能作為主和弦使用的，所以，在小調Ⅱ、Ⅲ、Ⅵ、Ⅶ級音上構成的三和弦性質是不能完全確定的。當使用自然小調創作時，它與其關系大調—自然大調的音數是相同的，那么除了Ⅱ級音上的和弦沒有副屬和弦以外，其他各音級上的和弦都可以使用副屬和弦，關于使用方法可直接套用其關系大調副屬和弦使用的手法。（4）小調Ⅲ級的副屬和弦。只有音樂作品片段或整體使用自然小調時，Ⅲ級和弦才可能使用其副屬和弦，由于這個Ⅲ級和弦正好是其關系大調的主和弦，所以非常容易理解和運用，可以直接使用其關系大調中屬七和弦到主和弦的進行。（5）小調的Ⅵ級副屬和弦。小調的Ⅵ級和弦是一個副三和弦，它是一個除了小調正三和弦以外使用得比較多的副三和弦，比如本期的配彈范例《綠葉對根的情意》主題句旋律的第2小節就是小調的Ⅵ級和弦。但是由于Ⅵ級和弦本身以及它的副屬和弦都過于明亮，所以它的副屬和弦通常是在作品的高潮部分使用，在使用它的副屬和弦七音時必須降低半音，這個音正好是小調的降Ⅱ級音，所以也是比較有特色的音響。關于它的使用方法，可以直接套用其關系大調的Ⅳ級副屬和弦SD7的用法。（6）小調Ⅶ級的副屬和弦。由于小調的Ⅶ級是導音，即便是不升高這個小調音階的Ⅶ級音，也很少使用其副屬和弦，如果在作品的高潮和平行大小調交替的時候需要用，可以直接套用其關系大調的重屬和弦DD7的用法。

2.小調各級副屬和弦的連接與音型練習

在前面的理論知識介紹中已經提及，小調下屬和弦Ⅳ級副屬和弦SD7是一個很有特色的和弦，它甚至比重屬和弦DD7使用的概率還要高。因為它的構成音是小調主和弦基礎上升高三音，所以能夠非常自然地進行到它的臨時主和弦即小調的下屬和弦（見例1“小調副屬和弦連接與音型練習”，第1至2小節）。而對于必須升高小調的Ⅳ級與Ⅵ級音，使其成為大小七結構的和弦，然后進行到原調的屬七和弦，由于兩個大小七和弦在柔和的小調中連續進行，音響感覺比較突兀、飽滿和強烈，因此對于表達情感濃烈的情緒非常有效（見例1，第5小節）。另外，利用小調各級的副屬和弦進行連續、循環地模進離調，效果也非常好。如例1的第7至13小節是上行二度模進，第14至20小節是上行三度模進，而它們的旋律聲部都可以構成良好的大、小二度級進。這里需要提醒的是，僅僅了解和熟悉各種調性的和弦連接方法還只是學習鋼琴即興演奏、伴奏與彈唱的“前奏”，更重要的是還必須將它們化為生動的織體與音型，并且變成句子、形成結構段落才是真正進入鋼琴即興配彈的核心環節，因此，還需要不斷地進行和弦連接與和弦音型化的練習。如例1的第21至30小節便是第7至13小節和聲語匯連接的織體練習。其方法是：在以后的練習中，應該把所有的和聲進行模式與和弦連接語匯都化為不同的伴奏音型，如帶低音的和弦式織體、半分解和弦、完全分解和弦以及各種混合的伴奏音型與典型的舞蹈節奏型，等等，并且做五度循環移調或向上半音移調的練習。然后，在此基礎上即興演奏成為樂句與樂段，進而成為完整的音樂作品。

3.如何使用各級副屬和弦為《綠葉對根的情意》進行鋼琴即興演奏、伴奏與配彈

《綠葉對根的情意》（見例2）情感真摯濃烈，非常具有藝術性，是一首表達愛國、思鄉情懷的小調特征的流行歌曲。歌曲在旋律進行中時而會出現交替到平行大調的樂句，在句子結構、段落安排以及和弦運用方面具有很大的張力和創作與表達的空間余地。因此，在鋼琴即興配彈中，可以考慮多使用一些副三和弦與副屬和弦，以烘托作品內容和渲染其熾熱的情感。在第1至8小節前奏中，右手在鋼琴高音區演奏滾奏和弦與雙音旋律，左手是流行歌曲伴奏常用的切分、節奏錯位、加入和弦外音的八分音符與十六分音符結合、交替使用的琶音與分解和弦。和聲進行語匯是Ⅰ—Ⅳ—Ⅴ7—Ⅰ，Ⅳ—Ⅲ6—DD7—Ⅴ7。第9小節，傾訴般柔美的主歌主題進入，右手在鋼琴溫暖的中音區輕奏四分音符的柱式和弦進行營造寧靜安詳的氛圍，左手奏婉轉如歌的低音線條旋律與歌聲深情對答，這個線條是以和弦的根音為基礎、然后在每小節的第四或者第二拍加入八分音符時值的和弦外音構成的低音旋律。主歌第9至17小節的和聲進行語匯是Ⅰ—Ⅵ—小Ⅴ7—Ⅰ—D7∕Ⅳ，Ⅳ—Ⅰ—DD7—Ⅴ7—Ⅵ6—DD7—Ⅴ。在這里，值得注意的是作曲家為第15小節寫的旋律本身就是一個DD7分解和弦的旋律，并直接進入到和聲小調屬七和弦的特征音（升高半音的音階第Ⅶ級導音），所以這里別無選擇只能選配DD7—Ⅴ7這兩個和弦。此外值得注意的是，第12小節的旋律音是主和弦的根音與五音，恰好沒有出現三音，所以這里為演奏者選配下屬和弦的副屬和弦提供了可能性，然后自然進入下屬和弦。從這個段落的和聲進行可以領略到副三和弦Ⅵ、Ⅲ、副屬和弦SD7與重屬和弦DD7交替使用對于豐富和聲色彩的魅力。由于主歌重復演唱時直接連著副歌，音樂情緒逐漸激動，所以鋼琴的伴奏織體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右手用每兩拍休止四分之一拍時值的、加和弦外音的均勻十六分音符固定音型伴奏，而左手是帶八度低音的分解和弦，在左手八度低音上同樣設計了一個獨立的富有高潮性的低音線條。第18至37小節的和聲進行是Ⅰ—Ⅵ—小Ⅴ7—Ⅰ—D7∕Ⅳ，Ⅳ—Ⅰ—DD7—Ⅴ7—Ⅵ6—Ⅳ—Ⅴ7—Ⅰ—Ⅳ—Ⅶ—Ⅲ—Ⅳ—Ⅳ—Ⅰ—DD7—Ⅴ7—Ⅵ—Ⅳ—Ⅴ7—Ⅵ—Ⅳ—Ⅴ7—Ⅰ。其中的第29至30小節旋律如泣如訴，和聲已經交替到了平行大調，所以這里用的是Ⅶ—Ⅲ級和弦，也就是關系大調的Ⅴ7—Ⅰ的進行。

從第38至47小節經過一個短小的間奏，開始進入作品的對比中段，第48至54小節是同名大調B大調上的鋼琴即興演奏，音樂澎湃熱情，右手是八度大和弦構成的旋律，左手用密集的十六分音符音流模仿管弦樂隊的深情演奏。和聲進行是B大調的Ⅰ—D7∕Ⅵ—Ⅴ7—Ⅰ6—Ⅵ6—Ⅴ7—Ⅰ—DD7，然后從第55小節回到b小調的Ⅰ—Ⅳ—Ⅴ7。第57小節開始進入再現部，一直到第75小節，基本上從和聲進行、伴奏織體兩方面都重復呈示部的第18至37小節的伴奏模式。然而，從第76至84小節是全曲的尾聲補充，也是高潮中的高潮，在第76小節的主音結束音上，鋼琴用雙手反向八度將全曲推向高潮。左手用帶八度低音的附點切分節奏的大和弦伴奏，右手模仿管弦樂隊中木管樂器在高音區吹奏的固定音型經過句渲染高潮激情昂揚的情緒。和聲進行是Ⅰ—Ⅳ—Ⅶ—Ⅲ—Ⅰ—Ⅴ7—Ⅵ—Ⅶ—Ⅲ—Ⅰ—Ⅳ—Ⅴ7—降Ⅵ—降Ⅶ—Ⅰ。從第77至78小節、第80至81小節的和聲進行（Ⅶ—Ⅲ—Ⅰ）中可以看出，實際上尾聲部分是在平行大、小調之間交替進行著。最后兩個小節，用到了兩個特別的和弦—降Ⅵ級至降Ⅶ級，之后解決到主和弦的進行，這是近年流行音樂通常使用在結尾的和聲進行，具有非同一般的力量和藝術魅力。（待續）

例1 小調副屬和弦連接與音型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