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就是農村中心小學下屬的小學。我曾經讀書的村小離我家不遠,就在村里老屋的大堂,我們二十來個學生,分一二三年級,叫復式班。
我就讀的村小雖然很小,卻非常溫馨。老屋的大堂外面有個天井,陽光從天井上方斜照在桌上,映襯得教室亮堂堂的。教室里經常傳出腔調稚嫩的讀書聲,那聲音直到今天還常常在我耳畔回蕩。

葉老師是我們村小唯一的老師,他為人很隨和有趣。記得我們上學報名時,同伴蝦人沒有學名。葉老師看他個頭敦實,給他取了個名字——葉祥杰,并把“杰”字的意思解釋給他聽。聽到老師給他取了一個這么有氣勢的名字,蝦人十分高興:“我有學名了,你們以后不要叫我蝦人,要叫我葉祥杰。”蝦人上學前一直幫家里放牛,葉老師故意逗他:“葉祥杰,你眼睛這么大,就像牛眼睛一樣,我看你還是在家里放牛算了。”聽葉老師這么說,蝦人真的就要回家,還一邊說:“你叫我放牛,那我就去放牛?!比~老師一把抓住了他,惹得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同學們的家都住在附近,相互之間沒有陌生感,很玩得來。下了課,我們圍著天井跳上跳下,玩得忘乎所以。雖然葉老師就在隔壁批改作業,但是他從來不說我們,任我們自由玩耍。不過也曾有過不“和諧”的插曲。我的同桌是個女孩子,叫鄒文巧。她和我們不同,父親在縣里工作,因為這點我們和她便有了“隔閡”。不知是哪個調皮的同學編了一個順口溜:“鄒文巧,考試考不好,駝著烏龜到完小。”經常把她氣哭。我記不清鄒文巧到底成績好不好,但那純粹是小孩子的惡作劇,現在想來真是有些不應該。鄒文巧后來跟父親到縣里去讀書了,我就沒有見過她。
村小畢竟太小了,我們都非常向往上完小,完小才是真正的學校呀。很快我的愿望就實現了,在村小讀了一個學期,父親便把我轉到完小了。只是完小比村小離我家要遠些,去讀書沒有熟人作伴了。剛到完小我有些不適應,完小學生好多,一年級也不是復式班,后來我慢慢地習慣了。隨著時間的流逝,村小在我印象中日漸模糊。
中學畢業后我考上了師范,班上有個女孩硬說曾經和我同過班。雖然我們都是一個縣里考去的,但她在城里,我在鄉下,怎么會同過班呢?她笑著說:“你不記得啦?我就是當年那個‘馱著烏龜到完小’的鄒文巧呀!”
原來是鄒文巧呀!我想起來了。她現在改了名字,這么多年了,怎么會想到是她呢?說到當年的村小,說到大家的調皮,說到那個惡作劇的順口溜,真是備感親切。那時,考上師范很不容易真沒想到,和我同讀一年級的只有幾個人,竟然出了兩個師范生。于是,我試著把村小當年的點點滴滴搜集起來,以便拼成一幅清晰的畫面。但不管我怎么努力,很多畫面還是模模糊糊的,這就更加勾起了我對村小的思念。
近年來,隨著國家對農村教育投入的加大,我曾就讀的那所村小條件也大為改善了,不但建了新教室和辦公室而且安裝了閉路電視、網絡,除了規模小,很多方面可以和完小甚至鎮上的中心小學相媲美。
雖然村小條件越來越好,但在這里讀書的孩子卻越來越少了。由于父母進城務工,村里很多孩子也跟著到城里就讀了。為了讓孩子在城里讀書,很多原本沒有條件進城的人也到縣城打工,這樣農村學校越發地凋零,很多村小都撤并到了完小,有的地方甚至連完小都撤并了。我曾經就讀的那所村小也不例外,最多的時候有二三十個學生,最后連一個學生都沒有了。本來這所村小也要撤并,但是村里的老人堅決不肯,他們這樣說:撤掉學校容易,恢復就難了把它留著,以后村里孩子多了,讀書方便啊。
雖然現在我們的村小已經沒有了老師,沒有了學生,但村小依舊默默地守在村里,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它能恢復往日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