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福
初上京城
首次上北京是在1987年的元宵節。
春節剛過不久,我和立群兄奉命到文化部辦事,因時間緊迫,就在元宵節的當天,從福州火車站買了站票就匆忙上路。從福州到北京特快列車開了兩天兩夜,我和立群兄也站了兩天兩夜,列車終于在兩天后的凌晨抵達首都北京。
那年,北京天氣出奇的冷。一下火車, 飄飄灑灑的小雪夾著西伯利亞的寒風撲臉而來,身子不禁打了個冷顫。好在首次到北京心是熱的,多少抵御了些寒意。
初到北京,一切都感到新鮮好奇。上午辦完公務,下午我們懷著敬仰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參觀了故宮。漫步在氣勢恢宏、金堆玉砌、雕欄畫棟、古色古香的紫禁城如今的故宮時,人仿佛置身于明、清時期的場景,一種超越時空的懷古情愫油然而生。想當年多少帝王將相在這里叱咤風云,多少王公貴族在這里醉生夢死,多少內宮佳麗在這里爭風吃醋,皇城里到底演繹了多少悲歡離合,天知道。想當年,紫禁城森嚴壁壘,威儀萬千,可望不可及。可如今物是人非,換了人間。平頭百姓,只要買了票,都可以走進這象征皇家威儀的明、清兩朝皇宮。恍惚之間,不禁想起毛澤東一首詩詞的最后一句“……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1987年的北京,剛對外開放不久,無論是高樓大廈,還是車馬人流還沒達到飽和與擁擠的程度。天是蔚藍的,空氣是新清的,人的警惕性是高度敏感的。
記得是當天傍晚,我和立群兄還有趕來和我匯合的愛人到一家不大不小的火鍋店就餐時,我好奇地發現北京人有一怪現象:大冬天的竟用凍啤酒就火鍋下餐。一個大熱,一個大冷,混合著吃不怕吃壞了肚子?立群兄出于好奇,縮著脖子,裹著一件舊軍棉大衣探頭探腦地往廚房去探稀奇。可不大一會,就見立群兄讓人像拎小雞一樣拎著脖子出來,一個廚師模樣的人手里提著一把菜刀,像盤問特務一樣盤問我們的來歷,弄得我們哭笑不得。
到了晚上,我們在中國美術館附近找了一家浴堂旅館下塌,旅館的服務員和保安警惕地盯著我們看,我正好奇他們為什么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們,猛然回頭看到我愛人穿著一件我從漢正街淘來的毛線大衣,那色澤款式極像新疆女人穿的樣式;又因我愛人被霜凍得發紅的臉龐,不是新疆人也似新疆人了。他們可能奇怪一個新疆女人怎么會和兩個南方男子在一起?那時我偏瘦,立群兄偏胖,又穿著發白的舊大衣,頭上還頂著防寒的老頭帽,讓人一看,極像拐賣婦女的人販。果然,到了半夜,保安查房來了,看了我和愛人的身份證和結婚證,覺得沒什么問題,又去查看了立群兄的房間,也沒查出什么就悻悻地下樓去,別的房間不看也不查,我明白他們為什么會單查我們而不查其他的客房,都是這件大衣引起的誤解!
辦完公事,立群兄急著趕往東北去探望正熱戀的丹東姑娘,我和愛人因廚房和查房的小插曲弄得也沒什么心情再逗留北京,立群兄走后我們也隨之打道回家。
再上京城
再次上京是十年后的1997年。
這次我帶了四人的團隊上京參加第二十七屆全國工藝美術品展銷。團隊的成員當中就有立群兄的愛妻、丹東妹子王君艷。立群兄十年前在北京被人拎了“小雞”,不可不謂尷尬 ,但去了丹東卻抱得美人歸,也算是美事一樁。之所以選中君艷同志加入團隊,一是她一口正宗的東北話說得很溜,二是她口才流利能說會道又懂些英語,參加國家級的工藝美術展銷,公關和解說是非常重要的,君艷剛來東山時曾在文化公司當過我的助理,對文化企業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此行公關解說非她莫屬。從另一個角度講也算我和立群夫婦有緣。
十年后的北京與十年前的北京,無論是橫向和縱向的發展已不可同日而語。用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已不足形容北京的迅猛發展。人的精神面貌和待客之道也微妙的發生了變化,再到北京不用再擔心被拎“小雞”和無端查房。北京人的觀念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觀。熱情、友好充滿了北京人的臉龐。北京人已敞開胸懷接納外地人甚至外國人,北京在發展中已經向世界接軌。
不變的是景點,蛻變的是商家。王府井、全聚德、故宮、長城等所有的著名景點的商場再也不是一家獨大的國營企業。外資、個體商家代替了全民所有制,見到再也不是冷面孔。踏入景點、商場,迎接您的是“您好!”的笑臉和“0k”禮節。
提起北京的美食,全聚德的烤鴨天下聞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全聚德的烤鴨店是百年老字號,選料極為講究,據說買鴨子要跑到百里外的農村。烤鴨的配料和火候掌握是全聚德的最高技術和秘密,只有核心人物才知道。
在北京的戰友知道我們來京,盛情地請我們上全聚德吃烤鴨。華燈初上,我們來到了全聚德。好家伙!六七百人的大廳座無虛席,為了吃一餐烤鴨,我們足足排隊等了兩個小時。在等就餐時,我到大廳轉了一圈,發現北京人在品嘗老字號全聚德傳統烤鴨的同時、也敢吃聞名色變的毒蝎子、毒蜈蚣。盡管是油炸的,我看了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想北京人怎么這樣,要嘛小心警惕,連走路都怕踩死一只螞蟻,要嘛連百毒之蟲都敢送進口中。我想小心警惕和敢為人先這對雙胞胎是相輔相成的。小心警惕,也許是北京人在這座古都閱歷了太多的風云際會、生死無常而落下的病根,決不是與生俱來的天性。
三天的展銷會很快結束,在團隊共同努力下,展銷會收獲了一批合同,也收獲了北京人的友好熱情。
三上京城
也是機緣湊巧,又是一個十年,2016年11月我三上北京。
這次是我創作的一個小品晉京參加全國小戲小品展演。我和導演、演員一共五人晉京參加演出。
由于天氣原因,飛機延誤了3個小時才從廈門機場起飛,又用了3個小時才飛到北京上空。但很快被通知:由于北京霧霾飛機不能下降改飛太原機場等候。據機上的北京人說:這幾年一進入冬令,北京霧霾相當嚴重,三天兩頭就霧罩京都,北京人早已司空見慣。都說重慶是霧都,相較之下,霧都這別稱給北京更恰當、更名副其實。
在太原機場候機的時候,機上乘務員告訴我們,當天下午所有飛北京的飛機都改道飛往鄰近機場,有的飛往內蒙包頭,有的飛往天津等候通知。
在飛機上等候一個多小時,終于接到北京機場傳來可以起飛的通知,飛機當即起飛返回北京。一個小時后,飛機抵達北京國際機場。正在大家松口氣之際,機上的廣播傳來乘務員銀鈴般的聲音:先生們、女士們,我們很抱歉地告知大家,由于北京霧霾飛機不能下降,我們將再次返回太原機場等候通知。
“啊!”機上的乘客大聲喧嘩緊張起來。
再次返回太原機場已是下半夜,航空部門只好安排我們在太原賓館住宿。想不到此次晉京的第一個晚上卻在太原度過,也算是一個小插曲。
第二天下午,天氣有所好轉,下午二點多鐘,飛機終于安全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從國際機場到星光梅地亞酒店,50多公里的路程小車竟然行駛了兩個多小時,一路上車流如蟻,一望無際。超車堵車,漫長的等候嘆氣!從1987年到2016年,經過三十年歲月的發展,北京早已成為國際大都市。盛世京都,繁華似錦,萬幫來朝;蕓蕓眾生,熙熙攘攘,從另一個側面造就了道路的擁擠。縱橫交錯的地鐵、高橋也只能分流一部份人群,減壓一部份交通負荷罷了。從另一個角度說,我還真懷念30年前初來北京的光景,盡管被人“抓了小雞”,盡管被當“人販”查房,那時的交通是井然有序的,空氣是清新的。
演出安排在中央電視臺影視基地——星光梅地亞酒店。60個從全國各地來的演出團隊在這里展開了展演角逐。我和導演都在文化部門一線工作,三位演員卻來自漳州邊防支隊船艇大隊的官兵。副團級的政委演劇中的政委,緝毒女英雄演軍嫂,邊防英模演英模。三位官兵都是第一次演小品,且一演就演到北京,這令他們很興奮也很忐忑不安。英模是一回事,演戲卻是另一回事。和其他團隊的老戲骨來比,他們真是業余中的業余。演出一開始,我和導演都忐忑不安地為他們捏出一把汗,惴惴不安等待演出結束。
軍人就是軍人,有著強大的膽魄,竟然一絲不亂地把十幾分鐘的小品順利的演下來,而且獲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次晉京展演共獲得五個獎項,分別為:優秀劇目銅獎、優秀編劇獎、優秀導演獎、優秀組織獎、三個演員均獲優秀演員獎。
演出落下帷幕,大家松了口氣,趁夜參觀了鳥巢、水立方和國家大劇院。大家都為北京日新月異的巨大變化感嘆不已!而我三十年來三上北京的見聞更令我百感交集,不吐不快,為此草就了這篇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