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系方卣

丁垚元

《詩經·大雅·江漢》有云：“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大意是：賞賜你玉制的圭瓚一柄，黑黍香草釀成的美酒一卣。（把你的事跡）向有文德的人稟告，再賜你山川和田地。這首詩歌頌了召穆公平定淮夷，其中所提到的卣[yǒu]是一種盛行于商代與西周的盛酒器具。《詩經》中常常能看到各種青銅酒器的名稱，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青銅酒器在周人生活中的地位之高。青銅器是古代禮樂制度的重要載體，體現了尊卑等級與統治者的王權意識。因此，卣不僅是酒具，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是極為重要的禮器。

上海博物館收藏著一幅珍貴的畫卷——《愙齋集古圖》，它以繪畫、墨拓的形式，集中展示了清代金石學家吳大澂當時對于金石收藏、學術研究之熱忱。畫卷中收錄了許多歷代著錄里均未出現過的青銅器器形及銘文，其中有一件青銅器格外奪人眼球，那就是祖乙方卣。

卣的造型絕大多數為橢圓形的，方形的卣極為少見，至今所見不超過10件。方卣的蓋內和器底各鑄銘文15字，記王賞賜了小臣系，于是系鑄此方卣祭祀他的先祖乙，在《愙齋集古圖》中題此方卣為“祖乙方卣”，后人根據其銘文又改其名為“小臣系方卣”，沿用至今。據考證，在商至西周古文字里，“小臣”有兩種含義：一種是商代官名，為君王的近臣，掌傳達王命之職，也可參與輔政，地位頗尊；但更多場合它是一種謙稱，類似于后來流行的“臣”，“系”則是人名。在河南安陽殷墟發掘中，人們在1003號大墓發現了一件刻有小臣系銘文的石簋，據專家推定，此墓為商代帝乙之墓，可證小臣系確為商王近臣。

小臣系方卣高49.2厘米，重14.9公斤。蓋為四阿屋頂式直沿形，蓋上有四阿形鈕，器作方口，短斜肩。器腹深直，微微內收，圈足外撇。其兩側設提梁，左右兩頭有圓雕獸首，器身裝飾的獸面紋路圓睛凸起，整器顯得威嚴而端莊。方卣的紋飾并非商晚期流行的“三層花”樣式，而是以獸面紋為主體，多以粗獷的勾曲回旋的線條構成，頗具商早期青銅器紋飾的風格。這種具有層次感的高浮雕紋飾，讓小臣系方卣在粗獷中又平添了幾分神秘。

小臣系方卣的出土時間已不可考，從現有著錄看，其最早的所有者應該是清代晚期著名收藏家吳大澂，之后為其孫吳湖帆所藏，后幾經輾轉，流失海外，直到2010年才重現市場，上海博物館在政府的支持下，斥巨資購回了這件方卣。

如今，這件古老的名器陳列在上海博物館青銅藏館中，它肅穆而端莊，靜靜地講述著商朝的史話和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