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身全中資公司 “新夢工廠”雄心勃勃

高倩

2012年，東方夢工廠（Oriental Dream Works）宣布成立，創始人杰弗瑞·卡森伯格（Jefferey Katzenberg）看準中國電影市場，推出了中美兩家夢工廠合作的首部電影《功夫熊貓3》，2016年上映后取得成功，東方夢工廠也成為中美電影資本合作的典范。

同一年，卡森伯格的美國夢工廠動畫公司被NBC環球（NBC Universal）以38億美元收購，通過這筆交易，環球獲得東方夢工廠45%的股權。考慮到NBC環球在北京已經有自己的動畫團隊，在美國則同時擁有夢工廠動畫公司（DWA）和照明娛樂公司（Illumination Entertainment）兩家動畫公司，東方夢工廠的前景顯然并不明朗。

今年2月，東方夢工廠的股東——華人文化產業投資基金（CMC Capital Partners）宣布收購原本由美國夢工廠動畫持有的股份，全權控股東方夢工廠。這家徹頭徹尾的中國動畫公司的英文名也由原來的Oriental Dream Works變更為Pearl Studio。

不過，新的東方夢工廠依然與環球和夢工廠動畫有合作——2019年將要全球上映的《珠穆朗瑪》（Everest），將成為新東方夢工廠的首部動畫長片。影片由吉爾·卡爾頓（Jill Culton）執導，講述叫珠穆朗瑪的雪人在人類幫助下與家人團聚的故事。東方夢工廠將負責影片的中國發行部分，海外市場則交給環球影業。

收購完成不久，東方夢工廠宣布了下一部動畫長片項目：音樂冒險片《月亮之上》（Over the Moon）。影片請來了動畫大師格蘭·基恩（Glen Keane）任導演，中國以外地區由Netflix發行。基恩此前打造過多部經典迪士尼動畫，包括《小美人魚》《美女與野獸》和《阿拉丁》，剛剛拿到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的《親愛的籃球》也出自他手。

《月亮之上》改編自中國神話，劇中的小姑娘造了一艘宇宙飛船，想要飛上月亮尋找月神嫦娥。擔任編劇的是《一條狗的使命》和《托斯卡納艷陽下》的編劇奧黛麗·威爾斯（Audrey Wells）。

雖然現在的東方夢工廠失去了夢工廠動畫業內大師的直接支持，但華人文化依然是其堅實后盾。這家投資集團由黎瑞剛任董事長，集團持有的股權包括華納兄弟旗下的旗艦影業、CAA中國區（CAA China）、布萊恩·格雷澤（Brian Grazer）與朗·霍華德（Ron Howard）成立的想象娛樂（Imagine Entertainment），以及中國多家娛樂和傳媒公司。

如今的東方夢工廠由CEO朱承華和首席創意總監周珮鈴掌舵。朱承華曾在華特·迪士尼公司工作過5年，曾任迪士尼中國高層，后來跟隨卡森伯格成為東方夢工廠的創始團隊。2016年5月，他被任命為東方夢工廠的CEO。周珮鈴也曾在迪士尼任職，是迪士尼動畫長片部門的創意總監，后在試金石影片公司（Touchstone Pictures）負責項目發展，管理制作了多部動畫長片，包括《花木蘭》《玩具總動員2》和《大力神》。

《好萊塢報道》借香港國際影展的機會，采訪到朱承華和周珮鈴，就東方夢工廠“分家”，推廣中國主題電影，以及與Netflix的合作進行了對話。

《好萊塢報道》：華人文化為什么買下環球的股份？

朱承華：協議是股東討論的結果，他們還未透露任何細節，但我可以說說我對這件事的解讀。我們都知道，經過5年的運營，中方的控股公司華人文化，對東方夢工廠很有信心。我們展現出了獨立制作電影的能力，也從好萊塢同伴那里學習到了很多東西。在過去的5年里，我們組建了一支非常成功的隊伍。從一開始，華人文化的愿景就是要將這家公司打造成獨立的頂級動畫公司。股東們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就將公司帶入了下一步。

《好萊塢報道》：環球又為什么愿意退出？

朱承華：我不能代替他們表態，但“退出”這個詞并不準確。我們在很多方面仍與環球有著緊密合作。我們剛宣布了環球將負責《珠穆朗瑪》的海外發行，也在尋求其他的戰略合作關系，我們和環球的合作依然很緊密。

《好萊塢報道》：與環球在《珠穆朗瑪》上的合作將如何運作？

朱承華：他們負責《珠穆朗瑪》除中國區外的發行，夢工廠動畫則參與制作。與此同時，我們也在探索《珠穆朗瑪》的其他衍生商業價值，比如周邊產品。這是廣泛的合作關系。

周珮鈴：夢工廠的很多創意人才也參與了影片制作。他們的CEO克里斯·迪法利亞（Chris DeFaria）負責創意走向，他每天都與我們的人員溝通。

《好萊塢報道》：這部電影會按照《功夫熊貓3》那樣，以美中合拍片的形式上映嗎？

朱承華：我們還在進行溝通，提交申請。目前還無法確切回答。

《好萊塢報道》：東方夢工廠翻開了新的一頁，以后你們的項目是會更面向國際市場，還是會更迎合中國觀眾胃口？

周珮鈴：我們的目標肯定是全球市場，但同時也會更迎合中國市場。除了因為我們是中國電影公司，另一個原因是我們的電影在中國上映是有保障的。既然知道一定會在這個市場上映，我們自然就要保證在這里取得收益。迎合中國市場的方法之一就是在電影中加入傳統中國元素，比如“功夫熊貓”。我們目前有幾十個項目處于開發階段，大部分有中國元素。我們所說的“元素”并不一定是根據中國歷史或神話改編的內容，也可以是一個人物、一個主題或者一種中國觀念。動畫的講述方式很多，我們認為這些元素并不會成為受全球觀眾喜愛的障礙。《尋夢環游記》就是一個典型，雖然里面的文化主線非常具體，但也受到了各國觀眾的“無差別”熱愛。我們想達到類似的效果。

《好萊塢報道》：你們是不是要延續《功夫熊貓3》的辦法，從一開始就分別制作中英兩版的口型和動作？

周珮鈴：是否做中英兩版口型我們還在討論中，《功夫熊貓3》有一個現象十分有趣，雖然國內上映的是中英兩版，但很多中國觀眾仍然選擇看英文版。他們對觀看好萊塢電影已經形成了習慣。觀眾對中文配音版本確實有需求，這也成功地讓電影的接受面更廣了，但也有很多觀眾更喜愛原版，他們希望從中看到導演本人對電影的構想，聽到明星配音的聲音。所以在這一點上，我們還沒做出最終決定，但在其他方面，我們的電影肯定會為中國觀眾做出本土化的改變。

《好萊塢報道》：你們目前宣布的項目中，許多編劇和執行制片人員都是美國人。鑒于這些項目首先針對的是中國市場，那么在開發的過程中，本土化方面是如何協商的？

周珮鈴：我們組建的開發小組一半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一半是華裔美國人或非華裔美國人，這些人緊密合作，共同決定電影的創意和走向。我們一半項目的點子，都是這種內部合作的產物。根據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列出人物、主題和主要內容的大綱。這一過程有時需要幾個月，但最終要達成的效果就是小組所有成員都要認為有趣。這些人形成了一個小環境，就像全球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觀眾群體。

《好萊塢報道》：東方夢工廠成立于2012年，但到目前為止只出品過一部《功夫熊貓3》，《珠穆朗瑪》要2019年才上。有人會覺得這么多年，是不是應該多幾部作品？？

朱承華：所有初創公司都需要時間學習，白手起家組建自己的團隊。我很幸運，在公司起步的時候就加入，看著它成長。這是一段無法忘懷的旅程。不過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看過很多不實傳聞，說我們內部如何如何，其中一些橋段真是想象力豐富，可惜公司的真實情況平淡得多。我認為，用5年時間打造出一個世界級動畫公司，完成創意中心的模型，已經比我預想的要快了，這并非易事。另外一點要強調的是，我們不是照搬夢工廠動畫的模式。我們創造了自己的經營方法，同時參考了他們自愿提供的專家意見和技術支持。我們建立的是一家企業，而非分支機構，或者駐中國的辦事處。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認為5年時間已經夠快了。如今，我們有了穩定的輸出流程和模式，能出品更多更豐富的內容。所以，下一個5年才更令人興奮。

《好萊塢報道》：《月亮之上》要由Netflix發行，你們是在創意階段就和對方開始合作，還是Netflix只作為海外市場的發行平臺？

周珮鈴：在這部電影上，Netflix與我們的合作關系是各方面都有的。他們有投資，也參與了部分決策。我們是主要的制片方，但他們的參與度也很高。

《好萊塢報道》：發行模式也引人注意，將來會否中國進影院，海外在Netflix？

朱承華：當然。中國的電影市場是全球發展最快的，有賴于股東CMC，東方夢工廠在中國有得天獨厚的地位，CMC有全國最大的院線，有自己的發行團隊，還投資了多家電影市場的媒體平臺。Netflix目前未進入中國，但在全球很多地方正在成為主流平臺。所以，這是非常值得期待的合作。

《好萊塢報道》：在《月亮之上》以后的電影，你們還會延續這種模式嗎？或者除了《珠穆朗瑪》，你們其他電影還是要盡量在院線發行？

周珮鈴：我們還是要根據不同的電影區別對待。我們很愿意與Netflix再次合作，但是不同的電影適合的方式也不同。我們的合作對象顯然不止環球一家可以選擇，根據適合的條件，我們會尋找不同的合作對象。

《好萊塢報道》：與環球和夢工廠動畫“分家”，對東方夢工廠的團隊結構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朱承華：過去12個月，我們的團隊結構進行了改進。我說過我們原來有自己的國內影院發行小組，但是與CMC協商之后，考慮到他們本身擁有的發行小組，我們這部分的職能就不需要自己組建隊伍了，而是借用CMC的資源。所以，我們的目的是改進團隊結構，更加高效。

周珮鈴：從制作的角度也是一樣的。我們最初的工作出發點是按照一切都要內部解決來設計的，現在則更像一個創意中心，我們可以找到制作伙伴，這樣對內部資源的需求壓力就減輕了。所以我們在人員上進行調整，目的是令公司更高效，辦事更流暢。這個計劃當時也得到了環球方面的認可。如今，我認為公司的大小正適合我們在新階段定下的目標。

《好萊塢報道》：既然現在公司運營不再與夢工廠動畫和環球直接合作，那你們打算如何經營與好萊塢的關系？

周珮鈴：我們在洛杉磯有辦公室，《月亮之上》的前期制作和《珠穆朗瑪》的整個制作都是在那里進行的。我們在紐約有高管，至少一個月會去一次洛杉磯，我也總是到處跑。我們很重視公司在紐約的業務往來，很多全球最好的編劇和詞曲作家都住在紐約。我們在設計幾部音樂劇，也與這些人有過一些接觸。如今的電影行業本身就已經很國際化，有時我會一個半天就開好幾次電話會議，對方都在不同國家。只要你是行業翹楚，無論在哪里，我們都能找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