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灣，春聯是門“政治學”

王平　修曉文

臺灣地區前領導人馬英九最近寫的一副春聯火了。“海宇熙春金雞去乾坤生意駿犬來”，首批印發的10萬張春聯，一天之內被民眾索取一空，隨后緊急加印到22萬份，還被人在網上以350元新臺幣拍賣。過年寫春聯、貼春聯，是兩岸中國人共有的文化現象。但在島內，春聯被賦予了太多“政治”意涵。

人氣試金石

如今島內書法寫得最好的政客，大概非馬英九莫屬。自從2008年成為臺灣地區領導人起，馬英九年年都會寫春聯，每副都會以當年的生肖嵌入。島內《聯合報》發現，隨著人氣起伏，馬英九的墨寶時而炙手可熱，時而變得無人問津。

2009年是馬英九上任后的第一個春節。當年小馬哥人氣很旺，他的春聯“福牛轉錢坤富貴迎新春”因為過于搶手，第一次印制的7萬份供不應求，只得緊急加印。2010年也同樣如此，他寫下“福虎生風萬事亨通”八個字，首批8萬份一搶而空，最后繼續加印。

等到2012年臺灣地區領導人選舉，當年的春聯也就成了競選利器。這次馬英九寫了“龍騰虎躍福滿寶島”八個字，最后發出了50萬張春聯以及35萬份印有這八個字的紅包袋。不過，這也是馬氏春聯的最輝煌時刻。

之后，進入第二任期的馬英九開始走下坡路，因為油電雙漲、年金改革等引發民怨，2013年他的春聯“小龍納百福新歲展鴻圖”印量比前年跌了近半。等到了2014年，雖然他揮毫寫下“萬馬奔騰百業振興”，但春節剛過就發生“太陽花運動”，他的聲望重挫，年底的島內縣市長選舉國民黨大敗，馬英九徹底成了一匹“跛腳馬”。

馬英九在2016年寫了“祥猴獻瑞大地春回”，但再也挽回不了民意。據說，他的春聯送到臺灣立法機構后，藍綠民意代表都沒人愿意將之貼在辦公室門上。

有人憂慮自然也有人歡喜。2015年，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的春聯“厚德載物吉羊如意”加印到60萬份仍供不應求。民意如流水可見一斑，國民黨在2016年選舉中大敗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過，風水輪流轉。今年馬英九的春聯“海宇熙春金雞去乾坤生意駿犬來”又成了島內的網紅產品，目前已經加印到22萬份，據說網上可以賣350元新臺幣。而蔡英文的春聯“萬物當春幸福共好”只能賣60元新臺幣。

原因何在？國民黨人士說，只因蔡英文當局上臺一年多來施政無方，鬧得民怨四起，終于讓民眾重新感覺到了馬英九的好，正所謂“思念總在分手后”“還馬英九公道的，一定是蔡英文”。

民眾發聲器

民眾也會借春聯一抒胸臆。比如，2010年春，馬英九陪媽媽秦厚修女士去市場買菜，當時市場里面賣水餃的攤販老板就送他一副春聯“幫助人民做生意提高臺灣競爭力”，橫批是“全民支持ECFA”，這讓正積極推動兩岸簽署ECFA（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框架協議）的馬英九樂得合不攏嘴。正是這一年6月兩會簽署ECFA協議，同年8月臺灣立法機構通過該協議，兩岸經貿關系掀開了新的一頁。

也有民眾借春聯來表達不滿。同樣是在2010年春節，臺大博士生朱政騏和臺北藝術大學碩士生王柏鈞搞了一幅“人肉春聯”，在自己身上寫上“明年工作在哪里每逢春節倍焦慮”，橫批是“救救派遣工”，向臺灣當局呼吁關注派遣工的低薪問題。

同樣是勞工利益。此前，有臺灣網友自制一副春聯走紅網絡，上聯為“慣老板就地合法”，下聯是“奴隸工就地正法”，橫批“罪有英德”。這是在抨擊自詡代表基層利益的民進黨，上臺后搞“發卡彎”損害勞工權益。“罪有英德”，自然指的主導改革的蔡英文與行政機構負責人賴清德二人。網友紛紛留言“哪里可以買到或索取？我第一次那么想貼春聯。”

寫字為選票

臺灣的企業商家喜歡送春聯，因為春聯是成本低廉的形象廣告。政治人物喜歡送春聯，同樣是為了積攢人氣。政治人物寫春聯有許多講究，寫什么，送給誰，如何標新立異，都得挖空心思，儼然衍生出了一門“春聯政治學”。

春聯內容先要不落俗套。比如參選臺中市長的國民黨民意代表盧秀燕，近日推出“十犬十美”，用“犬”諧音“全”，頗見巧思。彰化縣員林鎮鎮長張錦昆現場給民眾寫春聯，“民眾喜歡什么就寫什么，不用落款，心意最重要”，提供的是個性化服務。

除了“寫什么”，“怎么寫”也很重要。據臺灣媒體報道，民進黨臺中市議員王立任今年過年前要寫10場500多副春聯，據說常寫到肩膀酸痛要貼膏藥。從感動選民的角度，貼膏藥的效果可能比貼春聯好。

臺灣中國文化大學廣告系主任鈕則勛說，春聯能深入各家各戶，能起到拓展票源效果，“春聯政治學”是很有趣的學問。當各位選將發春聯，選民拿得多、貼得多，有助拉抬聲勢及政治行情，就算選舉輸了，也顯得“輸人不輸陣”。

也有弄巧成拙的例子。擬參加臺北市長選舉的民進黨民意代表姚文智此前開記者會寫春聯，先寫下“如如不動，姚姚領先”，再寫下“不用偏心，只怕變心，好好愛我”。后一句被認為是對蔡英文的“表白”，其中邀寵之意引島內網友反感，不少人直言“好惡心”。

幸運或悲哀

馬英九去年寫春聯時曾說“春聯是中國人風俗”，引發兩岸網友點贊。民進黨長期致力于“去中國化”，用春聯拉票卻不落人后，被網友譏刺：“何不用綠紙寫春聯？”

小小春聯，不但是政客爭斗的方寸舞臺，也是面照妖鏡，照出某些人的表里不一和不堪用心。

臺灣翰雅文化顧問總經理陳春霖近日接受記者采訪時說，島內春聯風俗保留較為完好，早年很多人家都會自己寫，有些書法好的人會擺攤為街坊鄰居寫春聯，收取少量潤筆費。現在印刷品益發精美，更多人是去買春聯來貼。除了政治人物、各地政府、企業商家，臺灣一些寺廟、高僧也會給信眾贈送春聯或春貼、春條。比如佛光山星云大師今年的“忠義傳家”春貼，就很受歡迎。

陳春霖常年穿梭兩岸從事文化交流活動，據他觀察，兩岸的春聯文化氛圍并沒有哪一邊明顯比較濃或淡的差別，只有城鄉差別。臺灣的城市和大陸的城市春聯文化都相對淡一些，臺灣的鄉下和大陸的鄉下則都濃一些。

陳春霖介紹說，臺灣的一些老街，比如臺北的迪化街、新竹的湖口老街、鹿港的老街，春聯文化很濃郁。若過年時去游玩，可以看到家家戶戶門口貼著手寫春聯，“看著非常喜氣、舒服”。

春聯因自帶“政治功能”而免遭“去中國化”毒手，還受到島內藍綠政治人物追捧。對一種傳統文化來說，這算是幸運，還是悲哀？（資料來源：《人民日報海外版》、《解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