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麗
(東北師范大學 中國赴日本國留學生預備學校,吉林 長春 130117)
二戰結束后,日本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學者、教育家南原繁奔走呼號,強烈呼吁日本一定要走“永久和平”的道路,并警示日本若欲在“人類世界共同體”占有一席之地,則必須和中國、蘇聯在內的所有國家“全面講和”;要誠心誠意地向以中國為首的亞洲近鄰道歉以求他們的原諒;永遠不搞軍事備戰,采取并保持“中立立場”;要與世界各國“和平共存”。南原繁對日本侵華戰爭的“謝罪”認識和他的“戰后體制構想”為二戰后百廢待興的日本提供了如何生存下去的密鑰。在當今東亞地域錯綜復雜的國際關系中,重新開啟以南原繁為代表的日本學界對侵華戰爭“謝罪”認識的研究,對維護地域和平穩定的發展態勢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946年2月11日,日本紀元節*原為日本的四大節日之一。明治以后,以神武天皇即位之日的2月11日為慶祝日,現改為“建國紀念節”。之際,擔任東京帝國大學二戰前最后一位總長*二戰前日本東京帝國大學和京都帝國大學的校長稱為總長,南原繁認為這是東京帝國大學的特權。、二戰后第一位總長的南原繁在東京帝國大學的安田講堂做了題為《新日本文化之創造》的公開演講。這是南原繁的首次就職演說,也是他代表日本二戰后知識分子和學術界公開表明自己立場和觀點的極為重要的一場演講。事實證明,南原繁的這場演講對二戰后的日本思想界、學術界和日本社會影響巨大。
面對“茫然不知所措”的莘莘學子,南原繁在演講中聲情并茂地講道:“在我們迎接戰敗后第一個建國紀念日之際,我和大家同樣感慨萬分!我們不禁要反思陷入戰后如此悲慘境地的日本戰前曾經是個怎樣的國度?日本曾經是一個怎樣的民族,未來又會成為怎樣的國民?”他進而指出,只有實現了“人間革命”和“創造新國民精神”的“精神革命”,才能“創造新日本文化、建設道義國家日本”。“日本只有‘對世界和自己所犯下的過錯’進行‘贖罪’,方能謀求‘民族之復活和新生’。”[1]145
支撐南原繁在演講中提及的“人間革命”和“建設道義國家”的理論構架正是他在戰前就提出的由真、善、美、正義和文化價值相輔相成構建的“價值并行論”[2]77。南原繁從政治哲學的角度詮釋“真正的革命”是實現以正義為目的政治價值的“政治革命”與以“確立真理與人格價值”為目的“人間革命”的兩者完美結合方能實現。
南原繁認為“失去個性的民族是要消亡的。自古以來日本民族所具有的心理缺欠即每個人都是作為‘一個獨立的人’的這種意識實際上是實現人類理想的重大缺失。人類意識的這種缺欠會形成一種特有的國體觀念,從而人們就會盲目地跟從少數人魚貫而行,這也是導致日本國走向戰爭并最終戰敗的根本原因。因此,我們必須深刻地反省”[3]15由此引發的“中日戰爭并導致二戰后國家徹底失敗”[4]117的深層原因。
南原繁在二戰后的多次講演和學術著作中經常會提及“犯罪”和“贖罪”這兩個詞。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日本人在這場戰爭中的暴行是對人類犯下的滔天大罪。”[3]16他在《如何繼承戰沒學徒的遺產》一文中指出:“這場對中國大陸以及東南亞諸島國施加了如此暴虐并導致幾百萬人(實際數字應為一千余萬[3]16)喪生的戰爭,不正是我們民族的暴行和過錯導致的對我們自己的同胞和人類所犯下的大罪嗎?”“我們應該拋棄兩千年自以為傲的歷史,勇敢地站在世界歷史的審判臺上。”[5]62
南原繁認為戰后的日本應遵循的“理性和真理”就是要深刻地汲取法西斯軍國主義教訓,向亞洲被侵略國家真誠地“謝罪”以求得他們的諒解。為此,日本必須要永久放棄武力和戰爭,永遠做維持和平的國家,并始終在國際事務中保持“中立”的態度和立場。
作為日本知識界的著名代表,南原繁對日本侵華戰爭具有強烈的“謝罪”意識,其知性的學術思想,諸如“戰后體制構想”中“永久和平論構想”和“天皇退位論構想”等思想體系,對戰后日本的思想界、學術界,乃至整個日本社會產生了重大影響。
“南原繁研究會”會長加藤節教授認為南原繁的“戰后體制構想”可以分為戰前(1931年“九一八”事變之前)、戰中(自“九一八”事變開始至1945年日本戰敗)和戰后(日本二戰戰敗后)三個時段。南原繁戰前與戰中主要是運用戰前就已構建的政治哲學體系中的原理對德國法西斯和日本法西斯進行了徹底的批判;戰前與戰后主要依據戰前構筑的政治哲學體系“共同體論”[6]177。其背景是他的政治哲學立場,即將宗教和經濟上下配置,其間配置具有民族個性的“文化共同體”的“共同體論”與追求政治價值“基于正義的永久和平”構成的“價值并行論”;戰中與戰后南原繁主張“真理立國”通過“人間革命”謀求日本二戰后各項事業的復興。由此我們不難看出,其思想和精神的一貫性構成了南原繁“戰后體制構想”。
南原繁的“戰后體制構想”分為四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教育改革構想:主要體現在日本《教育基本法》中的“六·六·三·四制”的戰后新教育體制、廢除舊制高中和設置全國新制高中、大學引進一般教養課程等,這些均是為了培養能承擔戰后體制下“自由自律的國民”教育制度的構想;第二個部分是關于參與日本新憲法制定過程和戰后世界格局的構想:國體的變更、自由自律地制定日本新憲法,承認自衛權和保持必要的最小限度的軍事力量,日本回歸國際社會、由正義支配下的同一個和平世界、曲學阿世之爭、反對再軍備和《日美安保條約》等的“永久和平構想”;第三個部分是圍繞天皇和天皇制的“戰后體制構想”:天皇退位論、天皇存續論;第四個部分主張國民精神的“人間革命”,通過“人間革命”和“精神革命”,將日本建成新民主主義國家的“戰后體制構想”[7]6。
眾所周知,在著名的“曲學阿世論戰”中,以時任日本首相吉田茂為首的政府官員積極主張與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實現“片面媾和”;以南原繁為首的知識界人士則主張要實現包括與中蘇在內的所有二戰交戰國實現“全面媾和”。南原繁等人堅決主張以“和平四原則”代替舊金山體制,即反對重新備戰,反對媾和后美軍仍舊滯留日本,全面講和,在冷戰中保持永久中立[8]219。
1949年12月南原繁出席在美國華盛頓“被占領國全美教育會議”時慷慨激昂地演講道:“如果沒有政治上的獨立自主,那么,民族的自由和精神上的獨立是難以達成的。所以,我們殷切地希望與美國和其他聯合國成員齊心協力,盡快締結與日本的媾和條約。”“雖然現在歐洲和亞洲還處在冷戰期,即使某一天出現了最嚴重的狀況,日本也會選擇嚴守中立,絕不參與任何形式的戰爭!”消息傳回到日本,首相吉田茂便公開批判南原繁:“所謂永久和平、中立的‘全面媾和’,僅僅是演說家過過嘴癮而已,這實際上是根本辦不到的!東京大學南原總長肆無忌憚地闖入政治家們的領域,信口雌黃,這只能說是‘曲學阿世’之輩的胡言亂語。”對此,南原繁義正嚴辭地反擊道:“把主張‘全面媾和’說成是‘曲學阿世之輩’的妄言,這種標簽是自‘七七事變’以來,由法西斯軍部及其黨羽貼在美濃部達吉博士和我們這些知識分子身上的,這純粹是對學術的褻瀆,是對正直的學者們的壓制!‘全面媾和’是每一位日本國民衷心希望的。對于我個人而言,闡明‘全面媾和’的理論依據,表明每一位國民的決心,乃是我作為政治學者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現在就把‘全面媾和’和‘永久中立’的主張視為‘曲學阿世之輩’的空談,并企圖把它封殺起來,可以說這簡直就是日本的民主政治危機。”[9]415
南原繁之所以針鋒相對地與首相吉田茂展開公開論戰,是因為他以一個政治家敏銳的頭腦已充分意識到中國在日本未來發展的道路上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他認識到問題的核心在于中國,正如過去一樣,決定日本命運的完全取決于日本對中國的態度如何。他注意到1949年成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舊中國了,在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南原繁形容中國猶如睡獅般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了,新中國不僅擺脫了外國人的掌控,還完成了獨立自主的新民主主義革命。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只有當下誕生的中國共產黨的政權才是代表中國人民獲得新生的政權。因此,他在《和平與走向獨立之路》[10]76演講中呼吁道:“我們應該對新中國的誕生和美好的未來表示真誠的祝福,并和他們攜起手來,以圖東亞地區的和平穩定和發展”,“如果處理不好與中國的關系,日本就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復興,東洋的和平也不可能實現!這是因為日本自滿洲以來侵略中國大陸,并挑起東亞和太平洋戰爭,最終自取滅亡。”[11]149南原繁認為決定日本民族命運和未來能否生存下去的只能是建立在真正和平基礎上的日中兩國關系的正常化,而實現這個宏偉目標的一個最根本的前提條件就是日本國民要對“七七事變”以來的戰爭責任做出深刻的反省和“謝罪”。“日本軍隊對中國人民犯下了滔天大罪卻得到了中國領導人寬宏大量的諒解。”[11]150他進一步呼吁:“歷經戰后磨難的日本國民當下最重要的‘大義名分’就是我們不要再侵略東亞鄰國了!我們要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努力共建民族共存的友好合作關系,跨越中日兩國意識形態和上層建筑之間的各種障礙。這也是中日兩國兩千多年來歷史和文化傳統及近現代經濟社會的客觀發展使然,也是日本民族今后賴以生存下去、不可或缺的奠基石。”[12]198“如果僅僅以意識形態和社會體制的不同為緣由而永遠水火不相容,并在彼此間畫上一條楚漢相爭的分界線,那么請問:難道我們要重蹈戰爭的覆轍嗎?這豈不是要把我國推向永遠滅亡的道路上去又是什么?”[3]19
南原繁的“永久和平論構想”來源于康德的“永久和平論”[2]78,構成南原繁“永久和平論構想”的基礎是上文中提到的“精神革命”。南原繁所指的“精神革命”既是對日本法西斯軍國主義將日本拖向黑暗的戰爭年代,使成千上萬年輕有為的青年學子在戰火紛紛的戰斗中失去了寶貴生命的懺悔,也是南原繁由舊有的國體主義思想轉向“人間革命”和“精神革命”的深刻反省。南原繁所指的“精神革命”是指尊重每一個個體的人格,創造具有普遍性的豐富的文化層面上的個體精神世界[13]69。南原繁還把自己這種人生的遠大理想由日本擴展到世界各地,他始終都把永久和平的理想和信念作為人生恒久的課題。他不僅呼吁日本要恪守《日本國憲法》中第九條的永不戰備、永久和平的精神實質;他還寄厚望于日本堅守《日本國憲法》第九條的面向世界裁軍、與各國和平共處之規定;他希冀世界展開雙臂迎接以正義與恒久和平為基調的新的21世紀之時,要通過以正義為基石的“世界共同體”實現永久和平,重建新的國際政治秩序。一直以來,南原繁把“永久和平”與人類的自由視為同等重要的地位。小林正彌評價道:“如此重視永久和平的價值,應該說這是南原繁對世人獨特的一個重大貢獻。”[14]309南原繁提倡的“精神革命”就是鼓勵人們都要經歷“精神革命”的歷練,唯此,方可建成超越任何霸權國家的國際政治組織,建立正義和平的新世界。
南原繁的“永久和平論構想”在日本自主自律參與新憲法制定的過程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并被寫入日本新憲法中。我們深知,《日本國憲法》中一個最重要的特點就是放棄戰爭和非軍事化。《日本國憲法》第九條規定:“放棄戰爭、否認戰爭力量及交戰權”。“日本國民衷心謀求基于正義與秩序的國際和平、永遠放棄以國權發動戰爭、武力威脅或行使武力作為國際爭端的手段。”“為達到前項目的,不保持陸海空軍及其他戰爭力量,不承認國家的交戰權。”[15]71這一非軍事化的條款可以說是日本新憲法的最大特色。《日本國憲法》第九條不僅反映了二戰后世界反法西斯聯盟各國堅決鏟除日本法西斯軍國主義的決心,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戰后日本政府和日本人民對從戰爭走向戰敗的深切反省。
“天皇退位論”最初是東京帝國大學七位教授秘密完成的“終戰構想”提出來的,正式公開地提出來則是南原繁在1946年4月29日東京帝國大學舉辦的日本天長節慶典儀式上演講時提到的。
1945年3月,就任東京帝國大學法學部部長的南原繁和東京帝國大學法學部的高木八尺、田中耕太郎、末延三次、我妻榮、岡義武、鈴木竹雄六位教授,歷經三個多月的分析和研究,秘密地完成了“終戰構想”[6]177。“終戰構想”中第四個構想即是日本戰敗后的終戰條件。大家密談的結果是終戰的唯一條件即不拘泥于任何形式的“無條件”投降、“無條件結束戰爭”。他們認為無論以什么樣的條件結束戰爭都要依賴天皇發布終戰詔書,親自“裁決”,向世人宣布日本的戰敗。換言之,東大七教授希望通過天皇頒布“詔書”,向國內外明確天皇自身的責任,并在合適的時機退位。但是,七人一致認為一定要維持日本現有的天皇和天皇制。“終戰構想”中第六個構想是戰敗后由誰來承擔戰爭責任的問題。為確保戰敗后國民道德的基礎,天皇在終戰詔書上特別要對國內外明確自己在道義和精神上的責任,與此同時,終戰后在合適的時機現有的天皇要退位。然而,他們又特別指出要維持現有的天皇制,只不過要限制天皇手中的權力,以圖戰后日本的民主化[16]270-272。
關于天皇和天皇制的問題,南原繁在1946年天長節慶典儀式上講到:天皇通過“人間宣言”與國民已經結合為一體,與國民之間有了相互信賴和相互敬愛的關系;戰爭時天皇在法律上、政治上對戰爭沒有任何責任,但天皇自身負有道德和精神上的責任[6]43。南原繁還強調:“天皇制是日本國家權威的最高表現、是統合日本國民的象征”,所以,國民“要維護天皇制”。這與他提倡的“人間革命”和“精神革命”的主張相左,也與他終生信奉的基督宗教觀相悖。筆者以為南原繁想延續二戰后天皇制這種日本國體的“民族主義”情結是他構筑“戰后體制構想”的一個重大缺失。
韓東育先生在《兩個“八一五”》一文中曾指出:無論是戰前還是戰后,南原繁都一貫主張維持日本天皇制,但是,他也承認使日本國民陷入自建國以來徹底的失敗和悲慘的境地,天皇負有道德和精神上的責任。在他看來,“建立在神話和蒙昧意識上的天皇制國體論,無疑是導致這場戰爭的精神病源”[3]17。因此,南原繁對天皇宣布自己不再是“現人神”而是“普通人”表示出超乎尋常的歡迎。因為這不僅僅是天皇從“日本神學和神道教義”中獲得解放和人性獨立的宣言,也是日本文化和日本國民從此擺脫所謂的“特殊民族宗教之大束縛”、確立具有普世人文主義價值的基礎,并有可能使日本成為和平的“世界共同體”的一分子。更加重要的是,這“一舉完成的日本式宗教改革”還促使南原繁開始進一步思考“天皇退位”的必要性和可能性[3]19。
從南原繁確立的以真、善、美、正義的“價值并行論”為基礎的政治哲學基本框架,到他借鑒康德的“永久和平論”而主張日本二戰后的“全面媾和論”,似乎可以斷言南原繁的政治哲學體系和知性學術思想乃東西方文化碰撞融合之碩果,這又與他理論聯系實際、與時俱進的時代意識密不可分。南原繁“戰后體制構想”源于其知性學術思想體系中“價值并行論”的理論,這亦是南原繁政治哲學理論在現實社會中付諸實踐的成功典范。“永久和平論構想”構成了南原繁“戰后體制構想”的基本理念,亦成為《日本國憲法》第九條的基本框架。南原繁提倡的“人間革命”、“精神革命”、“真理立國”、“創造新日本文化”、“建設道義的日本國家”,在二戰戰敗后的日本整裝待發之際起到了舵手般的引領作用,被人稱為日本的“建國之父”。
南原繁提出的日本要面向世界“永久和平”、“全面講和”,不搞軍事備戰,要與世界各國“和平共存”的呼喚與吶喊,在近現代日本和東亞思想史所占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值得我們慶幸的是,南原繁對日本侵華戰爭的“謝罪”認識由他的弟子們——二戰后追求日本民主化的政治思想學者福田歡一、丸山真男[17]68和加藤節等人——很好地傳承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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