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

李宗山

當 辦公室主任那陣子，日常事務多，我平 時接電話用得最多的是“好”“是”倆字。列席領導們的會議，領導不能隨意接聽電話，倒是我可以例外，因為隨時要和外界保持通訊暢通。但我也不能旁若無人，而是出會議室快快接聽，再視情況向領導匯報。

那天上午，我照例列席會議。手機屏亮了，是上級部門陳秘書的電話。我出會議室接聽。陳秘書說：“領導下周到你們單位調研，通知發過去了。”我說：“好好好，我到機要室拿通知。”陳秘書說：“直接到現場。文字匯報稿給領導，回去看就行了。”我說：“是是是。”我拿了通知回會議室交給領導。

沒多一會兒，手機屏又亮了，是下屬單位趙總的電話。我出會議室接聽。趙總說：“我們新班子上任三個月就開始盈利了。專門寫了個報告，報上去了。”我說：“好好好，會后報給領導。”趙總說：“別耽誤了。”我說：“是是是，領導肯定也等著看呢。”我給內收發打了電話又回到會議室。

屁股剛挨座，又有電話進來，是小立的電話。小立是我的老友，不時都互通電話問候。這次我沒出會議室。我側過身，低下頭，按下接聽鍵悄悄說“好好好”就先掛了。

七年后的一次小聚，酒到微酣，小立對我說：“有個疙瘩多年沒解開。那年家父去世，你在電話里聽到這個消息，怎么連說三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