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尖大的縫，棒槌大的風(fēng)

熊薈蓉

我 升職才三天，堂兄就找上門來，帶來一 壇自制的乳腐，這是我最愛吃的家鄉(xiāng)口味。

還好，他求我的事不難辦。我一口應(yīng)承下來。

堂兄剛走，爹的電話就來了：“你娘胸口有點悶，你趕緊回來吧！”

想到娘也愛吃乳腐，我將那壇乳腐裝進(jìn)后備箱，冒著嚴(yán)寒驅(qū)車回家。

到家時天已全黑。奇怪呀！前年蓋的那棟小兩層黑燈瞎火的，而不遠(yuǎn)處的老瓦屋卻隱隱地透著光亮。

我迎著那光亮走去，推開虛掩的門，只見爹和娘都穿戴整齊地坐在方桌旁。桌上一支燃著的蠟燭，被我?guī)нM(jìn)來的風(fēng)一吹，搖晃了好久才站穩(wěn)腳跟。

“好好的讓我回來干嗎？我剛上任，很忙的！”我一進(jìn)門就抱怨開來，“那么敞亮的樓房不住，咋跑到這黑黢黢的老屋來了？”

“這屋子清靜，住著踏實。”娘起身開了房門，“床給你鋪好了，你今晚就住這里吧！”

麥草鋪的床，松軟、暖和，還散發(fā)著淡淡的麥秸香味。可緊閉的木窗縫里，卻竄進(jìn)來絲絲寒風(fēng)。

娘找來透明膠和舊報紙，爹用椅子搭臺糊窗戶。

我說：“不用這么麻煩，湊合一晚就行了。”

娘說：“那哪行呢？針尖大的縫，棒槌大的風(fēng)……”

爹貌似不經(jīng)意地問：“濤子今天去找你了？還給你送了東西？”

我說：“嗯。他那事好辦，他也只是送了一壇乳腐，不會出事……”

“咳咳……”娘猛然咳嗽起來，命令爹說，“快把窗戶糊上，針尖大的縫，棒槌大的風(fēng)……”

我突然明白過來：“乳腐我?guī)Щ貋砹耍疫@就去退給濤哥。”

這一夜，在爹娘糊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老屋里，我酣然睡到了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