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石頭城。深山小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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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溝古村隸屬河南省三門峽市澠池縣段村鄉，位于段村鄉西南部。占地面積24平方公里，坐北朝南、依山傍水順勢而建，面向筆架山、書山，背靠龍、虎二山，與仰韶大峽谷、玫瑰谷漂流景區相連，一條文曲河自南向北穿村而過，是三門峽乃至河南省明清古建筑群保護最好的村落之一。

該村始建于秦末漢初，距今已有2200年歷史，擁有區位優越、交通便利、旅游資源豐富等眾多的優勢條件，被外界譽為“中原石頭城，深山小迷宮”。趙溝村原名十家莊，由一黃氏家族居住，到唐末宋初時由于戰爭等各種原因導致黃氏家族逐漸衰落，后北宋開國宰相趙普率家人旅居于此，后人在此繁衍生息，逐漸形成了趙氏家族一姓獨居的村莊，遂改名為趙溝村。相傳，古村的山、河名稱都是周文王到此避難時而得名并流傳至今。

全村人口300余人，大部分人都姓趙。由于該村處于相對封閉的自然環境，至今仍保留著原始村落的風貌和淳樸的民風習俗。古村中的石板路蜿蜒迂回，曲徑通幽，石壁、石墻順勢而建，石碾、石磨、石臼呼應顧盼，古廟、古祠、古宅古樸典雅，別具一格，被外界譽為“中原石頭城，深山小迷宮”。

充滿地域特色的古民居一直是我的心頭好。最近幾年為了這份愛好，跨越大江南北，去了不少傳統村落。有油畫般色調濃郁的福建樟腳村，如縮寫版清明上河圖的婺源篁嶺村，黃山腳下具有徽派特色的西遞宏村，高原藏區丹巴縣童話般的甲居村，它們無一不因古雅的神韻在我心中留下了美好印記。但私下里又總感覺這些村落在過度的商業開發之下，原有的寧靜與質樸已經大幅度流失。

這次澠池行程里，安排有被譽為“中原石頭城，深山小迷宮”的趙溝村采風活動。這個村落幾乎未經商業開發，原始生態保護得相當完好，我自然是滿心期待。考慮到澠池往趙溝來回近百公里蜿蜒的山路，下午高鐵返程時間上有些趕，一顆急急前往黃河邊古村落觀光的心便很有些不安定。

我們晨7時從澠池縣城出發，大約90分鐘后見到了趙溝村的景區指示牌。車從主路折進村道，又經過半山坡艷粉的芍藥園。此時趙溝村離我越來越近，內心止不住的欣喜與忐忑。很快，一個古樸滄桑的村落象歷史畫卷般展現在眼前。

立夏時節的早晨，陽光柔和地灑落在村里的石頭路石頭房石頭墻石磨石碾石臼上，呈現出深淺不一的焦黃。每一塊石頭都整齊地列著隊，平靜地接受著遠方來客的檢閱。在四周黛色山巒的映襯下，趙溝村帶著它獨有的淡泊，滄桑，以及跨越了世紀藩籬的凝重氣息，循著微涼的山風，撲面而來。

為了拍攝到古村落肅穆寧靜，空巷無人的畫面，我趁同行的小說作家朋友們與村口迎接的干部寒暄之際，貓腰鉆進了身側的石頭小巷。

巷口齊肩高的墻頭上，有健壯的白色公雞領著幾只碎嘴母雞在做起飛前的準備動作。那公雞顯然不怕陌生人，眼神里帶著挑釁又帶點放肆，雞冠后的毛竟漸漸豎了起來。我忍不住把鏡頭對準了它，想用長焦記錄下它的囂張。可這一抬手，驚到了公雞。它飛身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落入對面的院落內。母雞們不甘落后爭相跟隨，唯恐失了寵。撲扇翅膀的聲音讓寂靜無人的巷子一下子有了生氣。

有個戴格子頭巾的大姐從厚實的木門后探出頭來：“你是今天來采風的作家同志不？歡迎你來俺家參觀。”我趕緊揚一揚手里的相機：“可以給你和家里人照相不？”“都出去打工去了。俺身子弱，就干這看家的活兒。”大姐憨憨的笑容里透著爽直。

看我對她家窗柵外的幾個干癟柿餅感興趣，大姐解釋道：“這是去年忘了收起的牛心柿，掛著透個喜慶。”她回屋拿了個黑面饃饃塞我手里：“嘗嘗，城里人都喜歡，就圖個新鮮勁。”她隨手摘下系在腰間的圍裙，自家門也不帶，領著我就往鄰居家跑。一腳跨進院門就開始大聲介紹：“這是俺作家妹妹，今天來俺們村兒采風。昨兒村長說了，得大方點兒接待接待。”里面便有個嬸子，笑意盈盈地迎出來，手里拿著點心。“作家妹妹，這幾家都姓趙，俺也姓趙。俺們村大部分姓趙哩，都是本家兒。”走了幾戶，我手里捧滿了柿餅，外套口袋也被幾個山楂塞得鼓鼓囊囊。

我挑了一處空地在石磨旁停下了腳步，打開背包把手里老鄉們給的吃食放進去，目光卻被一側的石碾吸引。“這是當年打鬼子時留下的彈痕。”趙大姐跟過來撫摸著石碾上一道道深深的印記，娓娓道來：“抗日戰爭時期，日本鬼子從山西進入黃河領域時曾進俺們村大掃蕩。俺們村里的老百姓配合八路軍，在這些矮墻頭小巷子里與鬼子拼命。這當中就有俺爹俺舅咧！”我沖大姐一伸大拇指，她樂了，沖我晃晃兩個大拇指。我們會心地相視而笑，好像多年不見的老友般默契。“俺們趙溝村，可是真正意義的革命老區。”看我掏出暖水杯，趙大姐索性找了個石磨，盤腿坐下繼續嘮：“后來解放戰爭時，劉鄧大軍還在這里指揮了著名的小孤山戰役。村里還有著當時中共澠池縣縣委的舊址。俺等下領你去。”

就這樣在一個初夏的早晨，我在黃河古村的干年槐樹下，喝幾口自帶的鐵觀音，嘗一嘗村民親手弄的柿餅，和最熱情的村義務解說員嘮嘮嗑。我們的背景，是一幅大自然成就的天然油畫。是我入了畫？還是畫里多了我？一切美好得那么不真實。

時值九點多，光線溫和而清亮。我舉起相機踮腳站在石磨的側面，又單手攀牢石墻，或匍匐在石頭路上，甚至蹦跳著攆一窩雞，努力嘗試著用各種角度拍下眼前這個質樸無暇，原汁原味的古村落。鏡頭里的趙溝村，寧靜祥和，不帶俗世的一絲煙火氣。那一座座唐，宋，明，清古宅，雖年久失修雜草叢生卻依舊有著掩藏不住的神秘與貴氣。那一條條深幽曲折的石子巷，前進無人后退無人轉彎亦不見人煙，卻又時刻感覺到墻上腳下每一塊石頭都透著靈氣。

穿行在石頭堆砌成的小巷里，巷子首尾相連，岔道拐著岔道，稍不留神就迷失了方向。“難怪要叫深山小迷宮了。”我來回走了幾次冤枉路后在岔口犯迷糊，忍不住感慨起來。這時山風陣陣襲來，吹落下干年古槐的樹葉，點綴著晨光下晶亮的石子路面。葉隨著風，在地面上柔柔地打轉，平添出幾分野趣。

趙溝古村三山環抱，一條河流自南向北穿村而過。這條河有個好聽的名字：文曲河。據傳憑借半本《論證》治天下的北宋開國宰相趙普，相中了這塊風水寶地，率家人定居于此。逐漸形成了趙氏家族一姓獨居的村莊，遂改名為趙溝村。古村的山、河名稱都是周文王被紂王追殺時，到此避難而得名并流傳至今。這樣一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難怪史上人才輩出。趙普后裔中先后出過3位知縣，一位縣參議，一位國民革命軍師長。近些年還為清華北大培養出十幾個高材生。

村口那棵空心半邊的古槐，樹齡據說已有2500年，樹干四人方能合抱。至今仍枝葉繁茂。村頭千年不枯的天然山泉鏡泉，水質甘甜清澈，一直以來都被村民當直接飲用水。電影《留駐桃花源》和《玫瑰谷》攝制組，就是因為青睞格外這些特殊的人文氣息與自然風光，才把趙溝村作為主要外景拍攝地。

離開趙溝村，正是村民們做午飯的時間。上車回望，各家炊煙裊裊，雞在飛狗在跑。是俗世？是仙境？何需深究，它就是隱在深山遠離塵世的一片極樂之土。這一座明清至今的石頭城，在經歷過多少歲月，沐浴過多少晨昏后，留下這滿村會講故事的石頭，堆砌起這座桃花源般的迷宮古堡，讓后人嗟嘆，讓遠客唏噓。

回程路上臨近澠池高鐵站，一條由高大的洋槐花樹搭成的樹洞公路呈現在眼前。打開車窗，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槐花香味。那是黃河岸邊獨有的混雜著山野氣息的花香，著實讓人陶醉。我不由得閉上眼深深呼吸。卻不料這一閉眼，那深山里神秘空寂的石頭城悄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