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
《海陸的起源》發(fā)行于1915年。此后,在1920年、1922年和1929年,這本驚世之作被數(shù)次再版;尤其是第三版被譯為英文后,引起了科學界的廣泛關(guān)注。該書的每一次再版都加入了魏格納最新的證據(jù)資料和科學界的論爭。

盡管魏格納用有力的證據(jù)給了“固定論”致命一擊;但是,科學界普遍認為,漂移假說的論證表面上看似嚴絲合縫,但它好比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通俗說來,各個大陸好像在玩“碰碰車”游戲,魏格納沒有正確解釋“大陸為什么發(fā)生漂移”或者說“究竟誰在推動大陸漂移”這個根本問題,他把漂移的動力來源錯誤地歸結(jié)為地球自轉(zhuǎn)產(chǎn)生的離心力和潮汐摩擦力,因此,在眾多地質(zhì)權(quán)威的否定下黯然離場。
現(xiàn)代板塊構(gòu)造理論認為,地球表面被分為若干板塊。由于地幔存在對流作用,這為海底擴張和板塊之間的相互運動提供了深部動力;所以說,陸地運動不過是地殼內(nèi)部劇烈運動的表觀現(xiàn)象。
平心而論,在當時的科技水平下,要完成對大陸漂移假說機理的正確解釋幾乎是不可能的。正是由于魏格納對這個最核心問題無法給出正確、完滿的說明,大陸漂移假說逐漸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要繼續(xù)前行,前方很有可能矗立著萬丈絕壁,高不可攀;要轉(zhuǎn)身回頭,岳父當年勸說他放棄地質(zhì)學的情景歷歷在目,言猶在耳,這么多年的心血就將白費……
魏格納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他很快就有了決斷。
格陵蘭,白色雪國。那是魏格納夢寐以求的神秘圣地,他一生四度來此探險。和未婚妻訂婚沒多久,魏格納就第二次踏上那片秘境去尋找大陸漂移的證據(jù)。《海陸的起源》一書中也記錄了魏格納在格陵蘭的許多地質(zhì)發(fā)現(xiàn),也許最終的答案就在冰雪覆蓋下的格陵蘭島。
1930年,魏格納第四次踏上格陵蘭島。漫天雪花,呼嘯狂風,似乎在逼迫魏格納回頭,但是他絲毫沒有動搖。這片大地用-60℃的嚴寒和冷酷無情的極夜為魏格納送上了50歲生日的祝福。第二天,魏格納和他的愛斯基摩人向?qū)ど险鞒蹋蝗ゲ环怠?p>

惡劣的氣候條件幾度迫使人們放棄對魏格納一行的搜救工作。直到1931年4月下旬,搜救行動才得以繼續(xù)開展。狗糧箱、雪橇、另一架雪橇、滑雪板、滑雪杖……找到的東西越來越多。直到生命的危急時刻,魏格納和向?qū)б廊槐3种斑M的方向。人們最終發(fā)現(xiàn)了魏格納的遺體。冰雪之下,這位一旦行動就絕不回頭的探險家安詳長眠。

19世紀末期,歐洲的登山熱轉(zhuǎn)向地球之巔的珠穆朗瑪峰,這里也成為了登山愛好者心目中新的圣地;不過,直到20世紀初,還是沒有人能夠成功登頂珠峰,其中包括了偉大的英國探險家喬治·馬洛里,他在有生之年曾三次嘗試征服珠峰。1924年,在最后一次嘗試攀登珠峰的征程中,馬洛里永久地留在了這里。
曾經(jīng)有記者問馬洛里為何癡迷于攀登珠峰,不堪其擾的馬洛里說了這么一句話:“因為山就在那兒!”

珠穆朗瑪峰頂之于馬洛里,豈不是大陸漂移之于魏格納?
魏格納走了。大陸漂移假說也陷于沉寂。那是一段灰暗的時光。在當時的地質(zhì)學界,公開支持大陸漂移說者本就寥寥,因為如果他們膽敢支持這個論點,就將面臨解聘和失業(yè)的威脅。我們不難想象,那些在魏格納生前就對大陸漂移說冷嘲熱諷的人又會有怎樣的惡意中傷。
直到20世紀中期,由于海洋學和地球物理科學的巨大飛躍,人們發(fā)現(xiàn)了大量有利于大陸漂移的新證據(jù),“固定論”才徹底被打敗。盡管大陸漂移假說被內(nèi)涵更為豐富的板塊構(gòu)造理論所取代;但是,魏格納當時提出的大陸漂移思想仍然是板塊構(gòu)造理論的核心組成部分。這個地質(zhì)學乃至人類自然科學領(lǐng)域革命性的理論,終于得到了世人的認可。被那個時代所遺忘的魏格納終于得到了應有的偉大地位。
回想魏格納生前的時代,大陸漂移假說無異于天方夜譚,然而保守和權(quán)威不會永遠遮蓋真理的光芒。在超越時代的發(fā)現(xiàn)背后,魏格納經(jīng)歷了怎樣的付出?為什么那個在拼圖游戲中得到驚世真理的人是他呢?也許在不少人的想象中,魏格納的一生擁有無限光輝傳奇。事實究竟如何呢?
就像前文提到的,大陸漂移假說并非眾多傳記中簡單描寫的那樣,魏格納在病床上面對世界地圖靈光一現(xiàn),突發(fā)奇想就冒出了這么一個天大的發(fā)現(xiàn);恰恰相反,這是一個付出生命來換取科學求證的嚴謹過程。

魏格納于1880年在德國柏林出生。少年時期的魏格納學習成績平平,和天賦異稟的神童更是毫不沾邊。那他是憑什么本事成為“世界第一拼圖者”呢?
說起來,小魏同學雖然學習天分不高;但是,他還真有“兩把刷子”:第一把“高大上”的“刷子”就是學以致用—他特別善于應用各種知識來達成目標,具有極強的洞察力和邏輯判斷能力。魏格納曾坦言:“我認為數(shù)學與我沒有緣分。我除了硬套數(shù)學公式以外,幾乎無法在數(shù)學領(lǐng)域工作。”盡管如此,他還是應用大量精密計算來讓工作成果更有說服力。魏格納學生時代的一位密友曾這樣評價他:“魏格納在數(shù)學、物理學和其他自然科學的天賦能力是很一般的,但是他能夠把與其思想有關(guān)的每一件事正確組合起來。”
第二把“成功的刷子”是非凡的進取心和勇氣。魏格納從小就對極地探險懷有巨大熱情,可是他的身體不像其他孩子那么健壯。為此,他專門制訂訓練計劃,堅持登山、滑雪。在1906年的一次探空氣球比賽中,魏格納和他的哥哥在52個小時的飛行中專注于測量各種高層大氣數(shù)據(jù),竟然打破了當時的持續(xù)飛行時間和高度的世界紀錄。魏格納說:“我們只是熱心于工作,總想再多飛一會,再飛高一會,就是這樣。”可以說,憑著這兩把刷子,魏格納想不成功都難。
魏格納青年時代學習的是天文學;但是相比起來,他更熱衷于氣象學和極地探險,并且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就。或許是受這些工作內(nèi)容和探險經(jīng)歷的激發(fā),他才能憑借“兩把刷子”,將自己天馬行空般的思維應用到地質(zhì)學這個以前從未接觸過的領(lǐng)域上來,成就“世界第一拼圖者”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