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大學 山東 青島 266000)
人身自由是人不可或缺的權利之一,人身自由是人不可或缺的權利之一,從國際上來看,自英國1215年頒布《自由大憲章》以來,各法治國家的憲法一般均對公民的人身自由權的明確規定。我國《憲法》第37條亦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禁止非法拘禁和其他法非法剝奪或者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但人身自由的概念至今沒有統一的定論,有學者從狹義上理解人身自由,強調公民依法享有人身自主,以及舉止行動和人身不受他人支配或侵犯的權利。從廣義上,有學者認為人身自由除了身體活動自由之外,還包括居住自由和遷徙自由和出入境自由,甚至還包括人格尊嚴不受侵犯、住宅不受侵犯、遷徙自由等。筆者認為人身自由屬于人的基本權利,是第一層次的權利,只有廣義上定義才能更全面、最廣泛的保護個人。因此本文所指的精神病人的人身自由是廣義上的人身自由。
精神病人,是對患有精神疾病以及精神障礙的人的總稱,醫學上認為,精神病是指在各種生物學、心理學以及社會環境影響下,大腦功能發生紊亂,導致認識、情感、意識和行為等不同程度障礙的疾病的人。
精神病人通常是已經缺乏自我意識,不具備理性的人。這類人是否應可以精神病人是否應當享有不加區別的人身自由?筆者認為答案是肯定的,首先,人身自由是關乎人生存和尊嚴的最基本的權利之一,一個人無論是否具有正常人的精神狀態,從生命的伊始就應當享有人格尊嚴、生命以及人身自由等不受侵犯的權利。其次,人身自由是一項消極權利,要求義務人消極的不侵犯,因此這項權利不需要權利人和義務人積極的作為就可以實現。所以精神病人無需完整的意識,就可以完全的享有這項權利。綜上,精神病人應當享有和普通人一樣在人身自由、生命以及人格尊嚴等基本的生存權利上不加差別的權利。
強制醫療,又稱為非自愿治療,是指在非本人意志下,出于對公共利益及精神病人自身身體健康的考量,以限制精神病人的人身自由為代價的一種強制性對精神病人進行治療的手段。
國家以強制醫療方式剝奪人身自由一直以來面臨巨大的爭議。否定者認為,對瘋癲為名而對精神病人所施加的放逐、收容和隔離,本質上是對精神病人的歧視、迫害與懲罰。肯定者則主要有兩點理由。其一,出于患者的健康利益考慮。在患者缺乏辨認和自知能力,拒絕治療可能會危及患者生命健康的情況時,有必要對患者的自主擇醫權進行干預。其二,出于公共利益的考量。強制醫療的前提是認為患者具有高度危險性,因此需要通過強制性醫療這種剝奪患者人身自由的手段確保公共的安全。
筆者認為,強制醫療在某些情況下具有正當的目的性,但其本質上依然是對精神病患者自由的剝奪,因此必須受到嚴格的法律的限制。從世界范圍來看,英國、美國等國家都有針對精神病人專門的立法,我國2012年才正式頒布了一部針對精神病人的專門法律《精神衛生法》,盡管統一的《精神衛生法》的頒布已經是對精神病人權保障的一大進步,但筆者認為從保障人權的角度來看,仍可發現其中存在諸多不盡人意的地方,包括有:
不定期限制人身自由。人身自由的剝奪和限制,可以分為定期限制人身自由不定期的限制人身自由。對于強制醫療來說,如果法律并沒有事先限制強制醫療的期限,那么相當于無限期的對病人人身自由進行剝奪。
封閉式治療,約束和隔離。傳統強制醫療下被強制醫療的主體,被剝離了主體本身的個性和符號進行統一化的約束和管理,失去了個人的自主和自由。他們常常被拘束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甚至于被機械化的固定在病床上,長時間的與外界隔離。無論是身體上活動的自由,還是與外界通訊、申請援助的自由都受到了剝奪和限制。在這種封閉式的強制醫療下,人的身體的自由和人格尊嚴都受到了莫大的踐踏。
強制醫療的標準模糊不清。我國《精神衛生法》第三十條,將非自愿治療的條件,規定為“(一)已經發生傷害自身的行為,或者有傷害自身的危險的;(二)已經發生危害他人安全的行為,或者有危害他人安全的危險的。”但實際上這種危險又如何來判斷卻沒有明確的標準。
監護人和醫療機構權利過大。我國的《精神衛生法》規定監護人具有對精神障礙人士進行送治的權利,也具有單方面決定精神障礙患者的出院的權利。盡管這種規定表面是給予精神障礙患者最大的保護,但是這種保護實在經不起推敲。一方面來看,監護人并不是患者本人,無法代替本人進行判斷和決定。另一方面,即使是監護人也不能保證其和患者不存在利益沖突,他們甚至可能侵犯患者的利益,而醫療機構不能也無法排除與本人利益相悖的監護人的送治。
我國的強制醫療制度依然存在諸多不足。筆者認為,完善強制醫療的模式和程序可以從以下角度考慮。
首先,明確強制醫療的期限,避免對強制醫療者實施變相的無期徒刑;其次,發展開放式強制醫療等多形式的強制醫療方式,減少對強制醫療者的人格尊嚴的侵犯,確保強制醫療的比例性原則;再次,確定和細化可適用強制醫療的明確的標準和程序,將限制和剝奪人身自由的強制醫療手段予以“法律保留”,防止公權力的濫用。規范醫療機構的職責,防止醫療機構權利的過度膨脹;另外,應當暢通強制醫療的復議和救濟途徑。一方面,開展多方面的救濟方式,如社會救濟,司法救濟,家庭經濟等。另一方面,簡化申請復議和救濟需要通過的程序,避免給權利人設定種種障礙;最后,應當確定一個獨立于醫療機構的中立機構來審查和監督強制醫療的決定和執行,避免醫療機構自己審查自己,避免監護人侵犯患者的合法權益。
無論從哪個角度對于精神病人的權利保護進行論證,最為重要的就是肯定精神病人作為人的社會主體地位,這種主體地位并不因其理智的缺乏而動搖。雖然現代法律制度崇尚理性,但是理性并不是判斷法律主體的唯一標準。我們不能據此否認精神病人的基本權利。與其他公民相比精神病人又十分特殊,他們天然的劣勢需要法律特殊關注和保護。毋庸置疑,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制度是剝奪精神病患者人身自由甚至人格尊嚴的一種特殊的手段。因此,其必須在法律的嚴格規定下方能適用,否則必然會侵犯精神病患者甚至普通公民的合法利益。從我國現狀來看,強制醫療制度尚不完善,對精神病人的保護也并不全面。重新審視我國的法律制度已經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