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大學 四川 成都 610207)
《民法總則》第九條規定:民事主體從事民事活動,應當有利于節約資源、保護生態環境。由此確認了綠色原則在民法典中的合法地位,開啟了我國綠色民法典的時代。然而,綠色原則旨在維護社會公共利益,具有濃厚的公法色彩,似乎與民法作為私權保護法的性質不相符合。因此,筆者欲從綠色原則的功能價值以評析其存在的合理性。
自可持續發展觀提出以來,生態文明建設一直與經濟發展置于同等重要的地位,然而私權主體并未真正實現思想觀念上的轉變。一方面,節約資源、保護環境的責任通常向進入公眾視野并接受政府監督管理的企業事業單位傾斜。縱觀《環境保護法》的立法,法律條文所注重的是資源利用過程中對環境影響的監督管理以及對違法行為造成環境污染結果的責任承擔,而對私法主體的環保意識所產生的影響微乎其微。另一方面,作為民事主體的個人實際上是參與民事活動的最普遍群體,《環境保護法》依靠國家的行政力量介入資源利用以及生產經營等領域,調整對象主要為行政管理或社會管理關系,并未涉及廣泛的社會群體。在民事活動中,個人并未深刻認識到自身對于資源節約與環境保護的重要責任,而節能環保意識的淡薄直接導致了生態建設進程的緩慢,可見公法或社會法規范作用的局限性。
《民法總則》確認節約資源、保護環境的基本原則,從私法領域對民事主體的行為加以調整,喚醒私法主體作為社會成員的環保意識。與公法著重實現的社會利益不同,民法從個人利益的角度出發,運用私法手段調節人與資源的關系,從而調動私法主體的積極性。[1]綠色原則強調節能環保理應為社會個體的義務與責任,通過價值理念的生態化改造來引導社會大眾的民事行為,從而改變民事主體的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促進節能環保在全社會范圍內的推廣與踐行。
自民法發展以來,法律逐漸由權利本位趨向于社會本位,法律之社會化促使當代民法典逐漸對民事主體的意思自治及權利行使加以限制,從而滿足社會利益。“民法不獨保護個人或一家之正當利益,而并側重于保護一般民眾之利益,即謀全民族之共同利益也。”[2]因此,制定一部適應時代潮流、滿足社會需求的民法典符合中國社會發展方向又體現人類共同價值追求。
首先,綠色原則是對私法主體進行民事活動的自由之限制。基于社會公共利益的需要,個人及其組織行使民事權利時應當以節能環保為導向,即盡可能提高資源利用率、考慮自然環境負擔、促進可持續發展,而不能為一己私利肆意浪費資源、破壞環境。其次,綠色原則對人類生存和發展環境予以私法上的制度保障,實現社會效益在私法領域的進一步擴張。良好的生態環境為大眾生活與經濟發展提供長遠的條件,是創造社會財富、實現人的自由發展的必要前提。最后,綠色原則體現了現代民法典應當具有的前瞻性、時代性、社會性之特點。綠色原則統籌人與自然、經濟與環境、當前與長遠等多重關系,順應生態規律,回應時代關切,實現民法制度的生態化拓展。[3]就私法個體而言,民法典通過原則性的規定對個體生存和發展的資源環境權益加以保障,實現對私法主體的周延保護。就社會全局而言,綠色原則在私法領域的確立直接或間接規范民事活動,將為社會全體成員創造巨大的社會效益。
傳統民法以私益性質的自治性為理念,而環境立法多數由公法來規范,二者之間存在私法與公法的沖突。長久以來,行政力量的介入使我國的資源環境保護具有行政主導性的特點。由于公權力的主導地位難以撼動,私權反而逐漸被忽略,作為私法性質的民法也很少規范環境問題。
現行民事立法中有關環境保護的私法救濟十分有限,實際上資源環境作為社會領域的問題,公權與私權都可加以調整。節能環保原則納入民法典,是在回應環境權益保護需求的基礎上,通過一般性規定來填補私法對資源環境問題的缺位,實現兩個法域的溝通與互動。同時,“公法私法化”是針對國家職能加強的實踐出現一系列問題之后進行反思的產物。[4]資源環境問題僅僅依靠指令、管制等國家干預手段往往事倍功半,而民事主體之間依靠民法上綠色原則的約束則能取得良好的社會效果。因此,綠色原則既是私法與公法相互補充的體現,亦是公私法相互滲透、相互交融之表現。
綠色原則納入民法是以法典的態度回應民眾對資源環境問題之訴求,發揮著促進民事主體價值觀念的生態化改造、實現社會利益在私法領域的擴張以及加強民法與環境法相互溝通協調的功能,因此綠色原則是綠色民法典核心價值之體現。
【參考文獻】
[1]蔡遠濤.淺議綠色原則在民法中的適用[J].西南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11(01):52-53.
[2]史尚寬.民法總則[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77-78.
[3]王旭光.環境權益的民法表達——基于民法典編纂“綠色化”的思考[J].人民法治,2016(03):26-27.
[4]龔剛強.法體系基本結構的理性基礎——從法經濟學視角看公私法劃分和私法公法化、公法私法化[J].法學家,2005(03):4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