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陜西師范大學哲學與政府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知覺與感官,在我們聽、看、觸摸任何事物的時候,我們當下都會有強烈的感覺與心理活動。當事后我們調動自己的記憶或是言語表達能力,想為他人還原當時的場景抑或完整地描述我們那時的感覺,毫無疑問任何表達也抵不過事情發生那一刻的真實感,再強大的想象力也比不上那種感覺,不論是回憶還是想象,我們都必須承認這只是我們的一種思維活動,即使鮮活到我們覺得場景再次出現,其與事情真實發生的場景、感受還是有很大差別的。思想是我們生活的有力法器,對于任何一個概念或者事情,我們都通過思考對其進行定位,但是一個僅僅想著一件事的人與正在做這件事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僅是思考,后者已在行動。我們的思想經過千錘百煉再為生動,也無法超越特定情況下我們的感觸。
休謨依據生動程度將事物分為以下兩類:思想或觀念;印象。此處印象不同于我們現如今思想當中對于印象的定義,其并不是指我們腦海中對于一個事物的定義與判斷,而是指一切生動的知覺,意即人類在面對一切事情時當下的觸覺、厭惡、聽覺等感官能力。從表面來看,我們或許覺得思想更為自由,因為它是沒有束縛的,每一個人的思想發展方向都不一樣,我們可以依照當下的情況來指引自己的思想,從這個角度看印象便稍微死板,因為在你面對一件事情的時候,你的感受與精神狀態一定是很自然地呈現出來的,這是一種先天性的東西。就像我們觸摸滾燙的開水一樣,總會覺得很燙,這種先天性感覺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在不斷經歷相似或者相同的事情之后,我們會出于本能地對一些事情進行歸類總結。當我們將“百合”描述為“美麗的百合”時,說明我們心中對美麗與百合都有了定義,可以辨識其為百合花,同時我們感覺到其美麗。這便是休謨提出的“外部感覺”與“內部感覺”了,我們對于所有事物的描述與分類,都只不過是通過這兩種感情罷了。
一切關于關系與事實的推理,都是以因果關系為基礎的。關系分為兩類,一是由直觀就能發現其確切性,二是由證明而發現其確切性。與關系相連的推理憑借思考便可以完成證明過程,類似于“勾股定理、重力定律”這樣的數學、物理問題,就是通過科學家一步一步的推算得出來的。事實便不能用這樣的證明方法推導出來,因為各種事實的反面也有可能出現,這些都可以被心靈輕易地察覺到,而且事物具有兩面性,很可能事實的反面也是事實。事物之間要么是直接聯系,要么是間接聯系,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從一件事物推導出另一件事物的存在或湮滅。要想正確地將因果關系應用到事物推理當中,就必須搞清楚原因與結果的由來及它們二者之間的關系。休謨指出“原因與結果的發現,是不能通過理性,只能通過經驗的”。我們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沒有任何的認知能力,我們很快便會認同這一觀點。因為沒有任何知識與思想的我們,是完全無法預言或是想象任何東西的。就像樹上的果子,如果我們從來沒有試過用石頭將其砸下來,那我們便永遠也不會知道通過這種方法可以采摘到長在比較高的樹上的果子的。身邊的小事情往往可以讓我們知道經驗的重要性。只有通過嘗試與實踐來獲得經驗與知識,我們才能認識世界。沒有人會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便得知“鐵杵也能磨成針、有的蛇可以毒死人”這些訊息。簡單的事物便是如此存在的,由簡單的事物所累積的復雜事物便也是以此為基礎而發展的,所以可以將經驗作為原因與結果發現的基礎。
我們一貫認為的“理性可以帶給我們很多認知”,這只是我們的一個思維習慣,長久以來便會使人錯誤地以為自己有很多先驗的知識與能力,掩蓋了人生來本無知的事實。具有這種習慣的人很可能會由于時間太久、執念太深而意識不到這是習慣作用下的思維誤區,反而將習慣擴大到了一個很夸張的境界。我們本就應該相信,世界上所有的規律與自然萬物的活動都是通過經驗所認識,并不存在一些先驗的事物與能力。假如我們否認經驗的存在,如果讓我們必須說出一些事物的聯系以及與其相關的事物,試問我們如何判斷并回答?難道我們僅僅憑借自我意識當中的一些模模糊糊的感覺就能說出來么?僅僅讓思想自由徜徉便能理清其間的復雜程度么?相信沒有一個人可以僅憑自己的思想就可以做到這些,要想完整無誤地說出這些事物的聯系以及旁生的事物,就必須要通過之前的觀察來判斷,這樣才算是有事實依據的。由于心靈是絕對自由的,如果讓一個人自由暢想一件事的后果,那么十個人便可能會有十一種想法,正是由于這種絕對自由便會出現很多假設結果,根據這種任意設想的結果來判斷事物,不能說一定得不到正確的結果,但這種結果卻不是完全讓人信服的。嚴格來說原因與結果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情,所以是絕對不能夠從假設的原因出發,設想假設的結果的。如果沒有實驗,我們是無法通過理性與思想作出正確判斷的。
我們往往認為原因與結果之間一定存在著聯系,這種被我們所提出并認知的聯系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說是我們對于原因與結果的設想,我們假定這樣的原因就只能導致這樣的結果,這種想法其實也是由思想任意設想的。原因與結果之間雖然有聯系,但卻不能從一個當中套取另一個。每一個原因產生的結果都有其特殊的意義,因為結果與原因的聯系是任意且自由的。如若我們沒有前期積攢下來的經驗,想根據原因得知結果或是從結果倒回原因,都是幾乎不可能的。
我們在理清眾多事物的關系或是分析現有事實等情況下,通常都會根據“因果關系”來判斷這些事情,而所依據的“因果關系”的基礎便是“經驗”。那么肯定有人會問埋藏在經驗之下的知識與結論的基礎是什么呢?這一問題便比較抽象,因為我們從過往經驗中的到的結論并不是建立在任何推導過程中的。我們從自然界認識到了很多東西,也根據過往的諸多事情得到了很多經驗,但是不得不承認,在很多地方我們仍然不能看到最深處的原因與依據。休謨曾提出兩個命題,一是“我曾經見到這樣一個事物經常有這樣一個結果跟隨著”,二是“我預先見到別的表面上相似的事物也會有相似的結果跟隨著”,這兩個命題看似可以從一個推出另一個來,但其實必須有一個媒介將其聯系起來。與生俱來的感官只會告訴我們一些浮于事物表面的東西,與其同時存在的事物深處的本質卻不能表現出來。當我們得知一種事物有如此力量的時候,我們再看到表象類似的事物時,便總會懷疑其與上一種事物具有相同或相似的作用。主要是因為我們總會認為感性性質與內部能力會具有協同性,過去的經驗只能為我們在之后分析事物的過程中提供一定的信息基礎,不能完全將其與后續類似的事物相融合。
休謨將推理劃分為兩類——第一類是證明的推理,也就是前文中提到的第一類事物,關于關系的推理,這類推理往往比較清晰直觀;第二類是或然的推理,也就是關于事實與實際事物之間的推理。休謨認為,凡是人類可以清晰地感受并體會的東西,一定不包含任何矛盾,如此來看,便不能用一切證明方法或推論將其推翻。我們從過去的事物當中可以得到很多經驗,而且這些經驗必定是過往事實的論證或結論,具有不可推翻的性質。也就是說,我們所得到并積攢下來的經驗一定是基于過往事實的,而且我們愿意將其應用到未來生活之中,就代表我們遵循了“未來必定符合過去”這一原則,但這一原則其實從根本上來說不過是我們假設的,否則將無法應用諸多經驗。
換句話說,如果你信奉自然界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一些變化,而且這些變化足夠大到我們不能通過以往來看未來的地步,我們先前所作的假設也就會就此瓦解,從而也就談不上什么經驗了。正是因為我們必須完全信服于經驗,所以“未來必將符合過去”這一假設是必不可少的。
在我們逐步認識這個世界的過程中,我們在經驗與思想的指引下,會對現有事物作出分析與預測,而這種預測在很多時候都會讓我們認為我們僅僅是通過理性而作出的判斷,并沒有依靠所謂的經驗。這是什么原因呢?試想,在我們面對聯系錯綜復雜的事物時,我們如果僅僅只有理性能力而沒有經驗,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便極有可能會根據事物出現的先后順序來將其歸到原因與結果里頭,只會利用自己的思想自由猜測,并不能作出正確的推論。但是,如果我們已經觀察許久,并做了歸納,在兩件事物出現時便會很容易地根據之前的歸納總結發現何為因何為果。雖然感性性質可能與內部能力都在發生不同方向的變化,但是在長久的分析后,我們便可以很容易地作出正確的判斷,其實所依靠的便是已經形成在腦海中的習慣。
就像一個動作做多了、一句話說多了,大部分人便在沒有經過思考或者推導的情況下就不停地出現這種行為,這就是所謂的習慣原則。這一原則歸根結底便是由過往經驗所帶來的,就像笛卡爾所主張的“我思故我在”,思考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想要從過往當中得到經驗,就必須進行思索與推導,所以我們不論遇到何種問題,大家的第一反應便是思考。習慣是我們行事的一大準則,要一直遵循這個準則,才能使經驗從頭貫徹至尾,我們才會在未來出現相似事件時能夠快速作出正確的反應。我認為,習慣是經驗累積到一個程度的標志,我們必須十分看重這個原則,才能使自身的力量變為很強的效果。
在觀察了諸多事物之后,我們會發現很多事情可能無法準確預測,不能一發現什么事物出現,就斷定會有其它什么樣的事物接踵而來,也就是不能保證幾種事物之間必然存在著一定的聯系,只能看到甲事件可能會帶來乙事件。思想與心靈并不能從這些事物當中歸納出“必然聯系”的概念,也就意味著個別事物所帶來的經驗我們可以應用并遵循,但不能以此作為整個世界的運行法則,因為每個事物的反面都有可能存在。此外,我們并不能排除一件事物總是伴隨另一件事物的情況,這也就是確定的原因與結果的存在。當許多相似的事物重復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我們便可以觀察其之間是否存在“必然聯系”。在經常看到一些事物集中發生后,盡管會有個例存在,但我們的思想與心靈還是會被習慣所引導而堅信這些事物還會一并出現,我們從相信這兩件事物有聯系到相信這兩件事物一定伴隨出現的過程,就是必然聯系形成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