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凌冰 汪全洲
摘 要:本文以分析社區核心組織的角色和組織關系的邏輯演繹為基礎,探討失地農民社區核心組織之間的博弈過程。社區組織在博弈的過程中,因資源聚集能力和組織職能的差異,社區組織之間出現了話語權差異,即社區組織之間地位的不均等。在差異化的話語權主導下,社區組織之間的博弈最終出現了生態平衡,這種權力主體的平衡是建立協調機制的基礎。因此,話語權差異既導致了權力主體之間的博弈,也帶來了權力主體之間的協調。
關鍵詞:失地農民社區;組織關系;邏輯演繹
“居民委員會、業主委員會和物業管理公司作為社區管理的中心,是與國家基層政權、房地產所有者、物業服務提供者分別對應的群眾自治組織、群眾自理組織和利益實體。城市社區的管理,通常是由這三駕馬車來承擔的。”這幾類組織經常會糅合在一起交互進行作用,形成比較復雜的權力關系。對失地農民社區核心組織關系進行研究,有利于促進失地農民社區良性運行,對構建起城鄉一體化的社區治理格局有著重要的實踐意義。
一、失地農民社區核心組織的實踐角色
(一)作為政府“代理人”的社區居民委員會
居民委員會是社區日常事務的執行機構,在社區管理和建設中占據主導地位。一方面,要對原有村莊遺留下的利益分配、拆遷補償問題、民政優撫等社會事務進行管理。對于新成立的居民委員會,工作重心不是促進社區公共服務的發展,而是征地補償安置糾紛的調解。另一方面,居民委員會還要在就業、宣傳教育、治安、衛生、社會保障等公共事務方面為居民提供便利和服務。此外,作為政府和安置居民之間聯系的節點,政府資源在失地農民社區的分配需要借助社區居民委員會來落實,一些職能部門和街道辦事處將所轄范圍內的行政事務轉移或委托居民委員會去辦理。居民委員會無論是在制度建設上、還是在財政資源保障上,都扮演了政府在失地農民社區治理的“代理人”角色。
(二)作為政府“合伙人”的物業管理公司
失地農民社區的物業管理公司通過政府委托、聘請和招標的方式進駐社區開展物業服務。物業管理公司在失地農民社區的經營難度大,甚至出現“虧損”,卻并沒有從社區中撤出。一方面是地方政府出于維穩的目的,需要物業管理公司“留守”,而物業管理公司和政府保持良好的合作關系,以便今后在其他領域獲取更大的經濟利益;另一方面,地方政府也會通過發放補貼的方式維護物業管理公司在失地農民社區的基本經營。失地農民社區居民承擔的物業費用,遠遠低于商品房,政府承擔了主要的物業費用。正是失地農民社區中政府與物業管理公司的特殊關系,使得物業管理公司成為了政府在社區治理中的“合伙人”。
(三)作為業主利益“代言人”的業主委員會
失地農民社區的業主委員會是實現社區居民從農民到市民身份轉變的重要社會場域。數據顯示,業主對業主委員會這種新型組織是非常關注的,79.8%的業主認為在失地農民社區組建業主委員會有非常必要的。同時,期望業主委員會立足于業主的實際需求,履行業主賦予的職責,切實維護業主的權益。
二、失地農民社區核心組織關系的邏輯演繹
居民委員會側重的是社會效益,業主委員會以業主的私人產權保障為己任,物業管理公司追求的是經濟效益最優化。社區內三駕馬車基于理性行為者的選擇,會在失地農民社區治理格局中最大限度地維護自身利益以實現行動目的。
(一)居民委員會與業主委員會代理或干預的關系
社區居民委員會與業主委員會在民事關系上是一種平等的關系,但在社區現實運行中,居民委員會和業主委員呈現的是代理或干預的關系。
第一種是代理關系。失地農民社區作為一種轉型社區,業主委員會作為社區新興的一類自治組織,在失地農民社區屬于新鮮事物,居民參與社區物業管理的主動性也不強,導致多數失地農民社區尚未建立業主委員會。在調查的社區中,僅有龍蔭社區、五里社區和新天花園社區成立了業主委員會,其他4個社區均由居民委員會代理業主委員會的職能。
第二種是干預關系。在已建立業主委員會的失地農民社區中,居民委員會干預業主委員會的運作。居民委員會把業主委員會作為附屬的分支機構,將工作人員安插在業主委員會中作為兼職人員,便于在小區重大事務的決策環節中掌握主動。2013年,為了創建全國和諧社區建設示范單位,嘉興社區在居民委員會的組織下成立了業主委員會。2014年,嘉興社區通過和諧社區建設示范單位的驗收后,業主委員會就解散了。嘉興社區業主委員會建立后并沒有發揮實質性的作用,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成立目標不正確,業主委員會設立的初衷并不是以維護居民物業自治為目的;二是人員構成非代表化,業主委員會是在居民委員會干預和主導下成立的,委員并不是在全體業主中選舉產生,不能體現社區居民的意愿。
(二)業主委員會與物業管理公司聯結或平行的關系
業主委員會是委托人,享有社區中與物業服務有關的一切權力;物業管理公司是代理人,是業主雇傭的企業,雙方形成了一種監督與被監督、雇傭與被雇傭的關系。但事實上,業主委員會與物業管理公司是聯結與平行的關系。
第一種是聯結關系。由于業主委員會擁有的資源比較少,沒有足夠的財力和物力支撐,在實際的工作運作中常處于無力的狀態,因此,一些失地農民社區的業主委員會基于利益需求選擇與物業管理公司尋求合作。佳友物業管理公司將小區臨街的6個門面轉交給小區業主委員會代管,每年可以獲取6萬多元的租金。業主委員會為了回饋佳友物業公司,對佳友物業管理公司在小區里開展的各項活動都非常支持,雙方在合作治理中達到共贏。
另一種關系是平行關系。失地農民社區的物業管理公司多數沒有采取市場運作的方式,而是由政府出資設立的物業公益性服務崗位。在失地農民社區,物業管理公司主要是受政府的委托和監督,相對而言,業主委員會對其影響力偏低。即使物業服務水平低下,業主委員會也無力改善這種狀況。在失地農民社區現實組織結構體系里,業主委員會和物業公司往往處于平行關系。
(三)居民委員會與物業管理公司交換或沖突關系
物業管理公司的專業服務與居民委員會的公共服務有交叉之處,前者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居民委員會的工作壓力。因此,居民委員會通常和物業管理公司保持著較好的合作關系。
布勞指出:“在任何情況下,行動者之間的聯系都意味著交換。”在失地農民社區,居民委員會和物業管理公司基于利益而選擇理性的行動交換。一方面,失地農民社區居民受傳統鄉土習俗影響,行為自由散漫,受公共秩序約束少,經常會在物業費用的繳納、基礎設施的維護等方面與物業發生爭執。物業管理公司在處理與業主之間的糾紛時,往往力不從心,只能依賴居民委員會的幫助來緩解沖突。另一方面,失地農民社區居民委員會在評先創優、社區大型活動的開展等方面都需要物業管理公司在財力和物質上給予大力支持。利益的契合使居民委員會與物業管理公司實現行動上的一致,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理性交換、協同合作。
由于一些失地農民社區缺少業主委員會的調節作用,業主與物業公司的矛盾,自然演化為居民委員會與物業管理公司的沖突。2014年7月,五里社區金麟物業公司將A區2棟電梯機房的空調拆除安裝在保安值班室內。社區尚未成立業委會,在居委會協商無果的前提下,社區居民委員會訴求上級政府部門出面銜接,與金麟物業管理公司進行協商,此事才得以順利解決。在該事件中,業主與物管處的矛盾,轉變為了居委會與物管處的沖突。
三、失地農民社區核心組織博弈中的分化與協作
失地農民社區核心組織關系的本質是組織擁有的權力及制定規則能力的博弈過程,展現的是組織擁有的資源數量及所能夠調動資源的能力。因社區組織能力和組織資源的差異,核心組織在沖突中產生了分化,話語權出現了差異,居委會和物業管理公司成為博弈中的主導力量。博弈的二元屬性也使社區組織之間存在交換和合作,居委會承擔起了社區組織間的協調功能,協調機制的建立使核心組織間的關系實現平衡。
(一)社區核心組織博弈的權力基礎
政府對居委會的支持是持久而穩定的,居民對居委會的支持相對于其他自治組織來看支持力度也較大的。失地農民社區物業管理公司的經費來源主要是政府補貼,物業管理公司與居委會在組織資源上是相對獨立的,這就決定了他們在相互關系建構上的獨立性和平等性,所以協作制度建設的空間較大。失地農民社區大多尚未建立業委會,業主的意見要通過居委會傳遞,增加了居委會與物業服務公司的協作。
當前,失地農民社區業主群落的松散性使業委會不能結成團結一致的團體,這使得業委會缺乏組織資源的強力支持,再加上其他制度支持的缺失,使得業委會在與居委會的協作過程中處于不利地位。業委會承擔著監督物業管理公司的責任,使得業委會與物業服務公司的溝通協作關系具有一定的強制性。但從失地農民社區的現實來看,貧弱的業委會限制了業委會與物業公司建立穩定的協作制度的能力。
(二)社區核心組織博弈的結果
1.居委會成為失地農民社區核心組織的協調中心
為了避免網絡組織中各結點的機會主義行為和網絡組織機制的漏洞,必須要有良好的調解和協調機制。居委會所擁有的政府資源和群眾基礎使它在與社區其他組織的博弈中處于優勢,居委會多方協調社區內外的利益沖突,促進社區組織的和諧共生。居委會可以引導和促進其他社區組織的發展,并通過協調實現各個社區組織之間的合作和交流,調動起各個社區組織的力量,共同為社區服務。
2.居委會和物業管理公司主導了社區組織關系的運作
居委會和物業管理公司都是具有法人資格的組織,它們有完善的組織管理和運行體制。在失地農民社區這兩個組織都與政府保持著密切的聯系,政府通過群眾工作專項經費、物業補貼等方式為這兩個組織提供了資金支持,并為它們提供了政策保障和良好的發展環境。這保證了這兩個組織得以履行各自的組織職能,有效地發揮自身的作用,成為核心組織博弈的主體。
3.居委會、物業管理公司、業主委員會“三位一體”的協作機制還有待建構
社區組織之間的聯系主要是事務聯系,黨組織的事務性工作相對較少,與其他組織接觸的頻率較低,在協作機制的構建中,黨組織的作用較小。失地農民社區聯結社會資源的能力有限,在調查中,只有兩個社區進駐了社會工作機構,社會工作機構的社會服務能力還不具有普遍性。失地農民社區成立業委會的社區很少,有業委會的社區則只有少部分發揮作用,所以失地農民社區業委會缺乏參與協作的組織基礎。失地農民社區組織體系的不健全,使得構建居委會、物業管理公司、業主委員會“三位一體”的協作機制面臨挑戰。但只要充分發揮居委會的協調作用,利用居委會和物業管理公司的組織優勢,就能帶動業主委員會的建立,完善業主委員會的職能。
四、結語
在失地農民社區運行過程中,各個組織基于理性行為,以利益最大化作為關系交互的根本。在社區組織博弈的過程中,有沖突也有合作,沖突導致了權力分化,合作帶來了權力集中。社區組織之間的協調中心,即是社區博弈的權力中心。社區組織之間的協調機制既是社區組織博弈的結果,也主導著社區組織博弈的過程。社區組織之間的協調有力地疏通了組織之間的博弈和競爭,使組織聯合成為可能。在本研究中,筆者關注的不僅是社區組織之間具體的關系,更重要的是看到了權力運作中的平衡,以及具有優勢地位的權力主體對于整合整個權力體系的重要作用,這對于社會管理向多元格局轉變和建立多元主體間的協作關系具有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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