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翔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戶籍制度的松動和人口流動速度的加快,我國各民族之間的交流和融合日益增多,民族矛盾和民族摩擦日益減少,民族認同逐漸增強,各民族之間出現了和睦團結共建社會主義美好大家園的局面,我國出現了連續幾十年的經濟連續快速發展的良好形勢,人民群眾生活水平和國家綜合實力穩步上升,中華民族在復興之路上大踏步前進。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在前進的道路上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困惑乃至國際騷擾,時不時抬頭的民族分裂思想和勢力是其中不可小覷的問題。要破解民族分裂勢力的騷擾,加強民族團結,增進民族認同,從地域意義上來說,強化藏族聚居區居民的民族認同是極為重要的一個方面。那么,如何強化藏族聚居區居民的民族認同呢?
人類社會很早就結群而居。在中華這塊古老大地上,首先出現的是以血緣、親緣作為聯結紐帶的氏族和氏族聯合體。因此,在中國古籍里,經常使用“族”這個字來代指具有血緣、親緣關系的一群人員的組織體。《尚書·堯典》記載的“有克明俊德,以親九族”,《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中記載的“及系,灌夫罪至族”,均是指在一個較小的地域范圍內具有一定血緣或者親緣關系的群體組織。將 “民”和“族”組合為一個新詞,作為一種超越血緣、親緣的,較大地域范圍內人群總稱的近現代意義上的民族則是二十世紀初期的事情。“1903年中國近代資產階級學者梁啟超把瑞士-德國的政治理論家、法學家JoKo布倫奇利的民族概念介紹到中國來以后,‘民族’一詞便在中國普遍使用起來,其含義常與‘種族’或‘國家’概念相混淆,這與西歐的民族概念的影響有密切關系。”[1]
現在學者們大多認為漢語“民族”一詞與英文的“nation”相對應,具有特定的現代政治含義,即民族與現代國家建構相連。“現代‘社會’是立存于民族-國家體系中的民族-國家”[2],這種民族國家的建構和相應的民族主義運動,“謀求民族界限與政治界限的相互統一”[3],強調國家建構的民族認同。因此,在現代國家的建構過程中,歐洲各國均在其領土范圍內,努力在具有不同血緣、親緣的若干群體中建立共同的政治認同、文化歷史認同,大力推進國家和民族的同構化,使領土范圍內的所有成員都認同同一的民族身份。通常,人們一般將1648年《威斯特伐利亞和約》的簽訂視為民族國家建構的開始,它肇始于歐洲,流傳于世界,并進一步影響到世界各地的民族國家建構進程。
清朝后期,王朝的高層統治者和社會精英也不自覺地開始了“中華民族”的“民族構建”(nation-building)過程,一方面是強調“滿漢一家”“滿蒙一家”“中華臣民”要共同抵御外夷;一方面是加快推進邊疆地區的政治整合,如川滇地區的“改土歸流”、西藏地區的“新政”、內蒙古和新疆行省的建立、東北地區的“移民實邊”等,以防止帝國的分裂。隨著鴉片戰爭的爆發,特別是洋務運動的開展,肇始于歐洲大陸的民族觀念和民族國家理念也悄然涌入中國,并首先對中國的思想精英和政治人物產生影響。20世紀初,自梁啟超使用“中華民族”概念以來,中國思想界對何為“中華民族”,中華民族包括的人群范圍等進行了長時段的討論,伴隨著討論,“中華民族”作為全體國民的指稱逐漸為大家接受,孫中山、毛澤東等政治領袖也開始在其講話、著述中使用這一詞語來指稱全體國民。
1949年后,中國以前蘇聯為師,在方方面面均模仿前蘇聯的做法。在斯大林的“民族”理論和前蘇聯民族政策的影響下,中國中斷了通行的民族國家建構的過程,轉而效仿前蘇聯民族制度,在1950年代開始了對全體國民按照居住地域、使用語言、經濟活動方式、心理情感認同等幾大標準的相互參照,將其劃分為不同的民族,整個民族識別工作一共劃分出了56個民族,客觀上把中國建成了一個“多民族聯合體”,并在“民族”概念上出現了一個雙層結構:上層是“中華民族”,下層是56個“民族”。56個民族的劃分,使得各個民族內部增強了情感認同和文化認同,同時也加大了不同民族之間的情感割裂和文化排斥,隨后制定的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又賦予了除漢族之外的其余55個人數相對較少民族各項優惠政策(如高考加分、定向招工提干、寬松計劃生育政策等)。這些政策的實施對于促進民族團結、實現民族共同繁榮產生了極其重要的作用,但在客觀上也強化了各族民眾的“民族意識”。加之長期以來我國主流媒體和宣傳教育機構在報刊和講堂上僅僅對斯大林的“民族”定義(共同地域、共同語言、共同經濟、共同心理認同)進行介紹,結果使包括漢族在內的國民把對“民族”的認識定位于56個民族,而不是包含所有中國人的“中華民族”。顯然,這樣的民族意識是不利于全體中國人對中華民族的民族認同的。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站在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時代高度,多次強調要做好民族工作,增進各族人民對中華民族的認同,積極培養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習近平總書記對民族工作的論述是對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重大創新,對強化包括藏族聚居區居民的民族認同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從觀念上,包括藏族聚居區居民在內的全體國民都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要樹立起中華民族是由56個民族構成的一個命運共同體的觀念。56個民族之間在政治上應團結統一,在文化上應相互學習,在經濟上應相互依存,在情感上應相互親近,民族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各民族只有把自己的命運同中華民族的命運緊緊聯系在一起,像石榴籽那樣緊緊抱在一起,各民族才有未來,中華民族才有希望,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才會指日可待。在實踐中,各級黨委政府要全面正確貫徹黨的民族政策,把民族團結作為各族人民的生命線,推動建立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會結構和社區環境,著力消除民族隔閡,旗幟鮮明地反對破壞民族團結、制造民族分裂以及一切民族歧視、民族隔閡的言行,旗幟宣明地反對大漢族主義和地方民族主義,著力增進各族人民對中華民族的認同。
加強民族(族群)交流是消除民族(族群)隔閡,增進民族(族群)理解、促進民族認同的重要手段。當前,加強藏區聚居區居民與其他民族(族群)之間的交流應著重于以下幾個方面。
加強民族(族群)間的文化交流是增進民族團結、促進民族認同的一個重要途徑。每個民族(族群)的文化都記錄著各民族(族群)自古到今在改造主客觀世界中的一切創造和努力,每個民族(族群)都有自己的文化傳統和文化遺產。民族(族群)文化傳統的不同,價值觀、道德觀、審美觀、宗教觀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差異,這些差異的存在,常常影響著不同民族的人民在一些具體問題上認識的一致性。因此,加強民族(族群)文化交流,增進不同民族(族群)之間的相互理解,達成共同的認識,在我們這個多民族(族群)國家就顯得極其必要。藏區聚居區的居民由于相同民族(族群)的人相對集中居住,在日常生活中和其他民族(族群)的文化交流相對較少,在一些交通落后的聚居區,一些居民甚至終其一生都沒有和其他民族(族群)進行文化交流的機會,當地基層精英由于宗教信仰的緣故,其文化交流也多傾向于同族、同宗教信仰群體之間的交流,一些人甚至藉此到境外參加佛事活動,這樣的交流模式極易受到藏獨分裂勢力的影響,這些人回到當地,如果對帶有藏獨色彩的宗教活動加以宣傳,會嚴重影響到民族穩定。為此,政府應主動為聚居區的居民創造文化交流的條件,搭建文化交流的橋梁,采取“請進來、走出去”的方式,將包括漢民族(族群)在內的其他民族(族群)的戲劇、歌舞、文學影視作品、服飾衣物等推廣到聚居區,將藏族戲劇、歌舞、服飾衣物、文學影視作品等推廣到其他民族(族群)地區,組織聚居區的基層干部、意見領袖、群眾代表到內地考察參觀學習。組織開展藏傳佛教和漢傳佛教之間的交流,組織藏傳佛教各大教派的高僧大德到內地弘揚佛法,開壇講座,同樣組織漢傳佛教到藏族聚居區交流溝通,促進了解與融合。
民族(族群)交流首先是不同民族(族群)之間的人員交流。為加大藏族聚居區居民與其他民族(族群)之間的人員交流,首先應進行政策調整,逐步取消鼓勵藏族居民聚居的政策措施,代之以大力提倡藏族群眾到內地讀書、置業、工作和定居的政策,鼓勵藏族和其他民族(族群)之間的婚姻互通。對條件艱苦的地區如海拔高、生活資源缺乏的地區的藏族居民實施移民計劃,逐步遷移到海拔較低,生活資源豐富的地區,甚至遷移到藏族自治區以外的其他地區生活工作。作為中國內地的特大都市和宜居城市,目前成都市的雙流區、溫江區、郫都區、都江堰等地已經有大量的藏族居民購買房屋,并在此生活工作,或貯備自己退休后在此居住,或是為自己子女大學畢業后在成都工作打好基礎,但這只是藏族居民中的少數精英人物的個人行為,這些人以藏族干部、知識分子、商人居多,普通的藏民很少在內地買房置業。其實大部分聚居區的藏族群眾并不缺乏到內地買房的經濟條件,藏區一個普通的藏族家庭,通常有幾十只到數百只牦牛,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此外還有從事旅游等方面的收入,這些收入折現是完全可以在成都等地買房并生活的,但普通藏族居民囿于觀念、知識、技能的限制,對離開藏區依靠其他職業生活存在疑慮。為此,政府應該從政策上制定藏族居民到內地居住、就業、就學的一系列優惠措施,實施支持藏族聚居區居民到內地開辦工商業、服務業的稅收優惠政策,并加大宣傳力度,以推動藏區居民向非藏區的流動、轉移和安置。同時繼續鼓勵和實施漢族人員和其他民族人員到藏族地區生活、工作、定居的政策扶持力度,以促進民族融合。
語言首先是一種交流的工具,同時也承載著族群的記憶。隨著中國經濟的迅速發展和國家地位的提升,在世界范圍內已經出現了學習漢語的熱潮,漢語已經成為國際交流的一種重要語言,作為中華民族重要組成的藏族等少數族群更應該大力普及漢語的運用。當然,在藏族地區,藏語運用也應繼續推行,并作為藏族族群記憶承載的載體而繼續發揮作用,漢語普通話可作為日常交流的載體發揮作用。不必擔心推廣漢語運用會抹殺藏族的族群特征,因為語言、服飾、建筑、宗教等均可承擔記憶族群特征的載體。須知,美國這個多種族的國家,黑人、華人、印第安人也說英語,并不見得就是種族歧視,也未見有英語消滅了黑人、華人、印第安人的族群記憶和族群特征的說法。事實上美國在“文化多元主義”的旗幟下很好地保存和發展了各少數族群的文化特征和風俗習慣。
加強民族融合,促進民族認同,也需占中華民族中人口絕大多數的漢族干部和群眾從觀念認識上和宣傳教育上糾偏。一直以來,各級地方政府在漢族民眾中普及民族知識和民族政策的力度較弱,許多漢族干部群眾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國情并不了解,漢族地區的中小學學校教育對少數民族地區風俗習慣、宗教文化傳統的介紹和普及不夠重視,漢族民眾缺乏對藏區民眾的基本了解。加之,一些影視節目對藏族民眾及風俗習慣的片面介紹,一些別有用心之徒對藏族人民生產生活習慣的故意貶低甚至惡意詆毀,使得一些漢族干部群眾從心里對藏族民眾持排斥的態度。藏族群眾在內地旅游、消費、購物的過程中由于語言、習慣等差異感受不便。一些來到藏族聚居區旅游、生活、工作的漢族群眾對當地的風俗習慣不尊重,言談交流中有意無意透露出民族優越感,這些都極不利于民族的交流和融合,有損于少數族群對中華民族的認同,需要我們及時關注和糾正。
民族認同和自我認同一樣,都是個體在不斷的社會化過程中完成的。認知心理學的相關研究表明,即使是在6至7歲甚至更小的兒童,當對民族的認知還未形成的時候,也能夠表現出對特定群體的情感偏好。兒童成長的環境包括同伴交往、教育輸入和大眾傳媒、周邊人群等,特別是自身接觸的不同語言、膚色、思維方式、生活習慣的人,是感知民族最直接的途徑。兒童民族認同感大約在小學一年級開始形成。主流民族(族群)和少數民族(族群)的民族認同感是不同的,就中國大雜居、小聚居的少數民族分布特征的國情而言,他民族成員,特別是主流民族(族群)對本民族(族群)的認同態度直接影響本民族(族群)的民族認同和文化適應。因此,教育中要特別關注青少年學生民族認知沖突帶來的心理不適。小學階段可能是培養學生科學的民族認同感的關鍵期。對于民族歷史、禮儀、風俗習慣等民族相關知識的認識與兒童的民族認同感成正相關,并且可以通過民族教育得到加強。
因此,應考慮在中小學開設“民族團結”課程,課程內容需要遵循以下幾條原則:堅持馬克思主義各民族一律平等的原則;56個民族發展到現在都已成為中華民族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是一個民族共同體;各民族之間雖然存在文化傳承、歷史記憶、風俗習慣等方面的差異,但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時代背景下,各族之間具有共同的利益訴求和共同的價值追求;在當今的國際競爭格局中,中華民族全體成員必須作為一個整體緊密團結、合作奮斗,才能共創共同的美好未來,才能共同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列。
不同民族青少年之間的交流與合作是消除民族隔閡、形成共同民族認同感的重要途徑。為此,應盡量縮減直至取消單一民族組成的民族小學、民族中學。在藏族聚居區建立的學校采取有教無類的觀念,任何民族的學生都可進入學校就讀并實施一視同仁的對待政策。同時,應盡量輸送藏族聚居區的學生進入內地普通小學、普通中學、普通大學就讀,繼續在四川藏區實施“9+3”免費教育計劃,并將這一模式向其他藏區推廣。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對藏族青少年中進入內地學習的各種類別學校的學生,鼓勵他們畢業之后留在內地生活和工作。此外,也應從政策上繼續鼓勵其他民族學生畢業后進入藏區地區工作和生活。此外,在暑期,大力舉辦各民族中小學生的暑期同心營活動,組織各民族學生深入全國各地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在觀察體驗、實踐鍛煉中攜手共書友情、共同成長,讓藏族聚居區的青少年從小就生活在多族群的環境之中,建立和牢固樹立對中華民族的民族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