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雨
(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重慶 400044)
直轄二十年來,重慶經濟飛速發展,即使在全國經濟下行的情況下,2016年全年重慶GDP增速10.7%,仍繼續領跑全國,這都得益于政府拉動的大規模投資和要素低成本的優勢。然而,粗放型經濟增長帶給環境的是巨大的壓力,早已難以為繼,急需產業結構調整,實現集約和綠色發展的共贏。目前,國內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仍主要依靠于產業政策的推動和干預,受制于政府的強制性要求和壓力,匱乏主動調整的自我激勵。而環境規制,正是通過對企業加大環境約束,提高內部成本,激勵企業調整組織結構、管理模式、技術水平、產品結構等。因此,提高環境規制的強度將有利于優勝劣汰,促進產業及企業群體的結構優化調整,促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
國內外關于環境規制與工業全要素生產率之間關系的研究結論尚未達成一致,主要有以下三種觀點:一是Greenstone,List[1](2012)和李樹、陳剛[2](2013)等研究印證了“波特假說”,即認為環境規制的合理運用能夠刺激企業在技術上進行創新,從而通過“學習效應”以及“創新補償效應”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二是最初Christiansen,Haveman[3](1981)和Gray,Shadbegin[4](1993)等的研究則認為環境規制會給企業增加成本,也會新增企業生產決策的約束條件,從而增加了企業在生產和銷售等環節的難度,進而導致全要素生產率下降;三是Walley,Whitehead[5](1994)和Palmer et al.[6](1995)等的研究則認為環境規制在影響全要素生產率中只是一種潛在的因素,并且其影響機制也并不明顯。
另外,國內外對企業自主創新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R&D投入和產出與全要素生產率之間的關系。Nadiri(1993)從工業各行業層面出發,驗證了R&D與全要素生產率之間存在因果關系[7];Griliches&Regev(2001)研究發現以色列制造業生產中,政府投入與企業R&D支出受其產出和生產率的影響十分顯著[8]。張誠和蒙大斌(2012)研究得出,全要素生產率進步的源泉來自于自主創新和技術引進[9]。
綜上所述,一方面,國內外文獻中對大多數是從全要素生產率的角度,單獨去研究環境規制或自主創新與其之間的關系,而將兩者結合起來既考慮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又考慮自主創新驅動發展來研究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甚少,缺乏不同因素對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影響的差異分析;另一方面,國內外文獻中大多數從宏觀的角度研究國家整個工業的情況,缺乏對各區域的微觀研究,無法針對性地提出政策建議。因此,本文擬從以上兩個方面入手,采用SBM-DDF模型及結合GML指數來測算重慶市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并根據行業異質性分別考察環境規制、自主創新、國內外技術引進以及外商直接投資等因素對工業綠色全要素增長的影響。
本文將環境規制、自主創新與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并借鑒Bohringer等(2012)對環境規制的分類,將環境規制分為費用型和投資型兩種類型[10]。首先,分別檢驗基于費用型環境規制和基于投資型環境規制下,各變量與重慶市工業綠色生產率增長之間的關系,并引入各環境規制的平方項,并且考慮到企業的研發決策、管理創新等行為對投資型環境規制的反應存在一定的時間滯后效應,因此選擇工業治污投資的滯后一期值。另外,為了檢驗費用型和投資型環境規制是否存在替代效應或互補效應,引入了兩者的交叉項,所有模型構建如下(其中,k表示行業(k=1,2,…,37),t表示時間):


式中,ETFPk,t表示重慶市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chargek,t表示費用型環境規制強度指標,而investmentk,t-1表示投資型環境規制強度指標,IIk,t表示自主創新;FDIk,t表示外商直接投資,DTk,t和 FTk,t分別表示購買國內技術經費支出和引進技術經費支出以衡量技術引進強度,εk,t為誤差項。為了消除異方差的影響,對所有指標進行了取對數處理。
對上述構建的模型(1)、模型(2)和模型(3)分別進行回歸分析,經過Hausman檢驗三個模型均選擇了固定效應模型進行面板回歸,結果(如下頁表所示)。
1.費用型規制對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的影響。由模型(1)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排污費與重慶市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之間存在非線性的關系,在0.1的顯著水平下,排污費平方項的系數為正,表明排污費與重慶市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之間呈“U”型關系。在其他因素不變的條件下,當Lnchargek,t的值達到2.4250時,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最低。在此之前,排污費與LnETFPk,t負相關,即增加排污費會導致重慶市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下降,這可能因為在“U”型曲線左邊時,低水平程度的排污費表明企業的違約成本較低,缺乏進行技術創新的動力,而排污費的征收直接加大了企業的成本,從而不利于企業綠色生產率的增長。當排污費不斷增加,并跨過了2.4250這一門檻時,即位于“U”型曲線的右側,高額排污費的征收會刺激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引進全新的技術和工藝,并進一步加大資源配置優化,從而拉動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
2.投資型規制對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的影響。同理,由模型(2)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投資型環境規制與重慶市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之間也存在“U”型關系。在其他因素不變的條件下,當Lninvestmentk,t-1的值達到2.4578時,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達到最低。工業治污投資的資金主要來源于企業自籌和政府補貼等,其中政府補貼極大地減輕了企業的治污壓力,因此,排污費與重慶市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之間呈“U”型關系,說明較低的工業治污投資不但不能提高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反而會給企業降低一定的治污投資成本,但又不足以讓企業選擇綠色生產,這樣企業將有機可趁,綠色生產率增長降低;然而,較高的工業治污投資會增加企業的研發能力,大量的政府補貼會減輕企業的研發壓力,有利于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

實證檢驗結果
3.費用型與投資型規制的關系檢驗。由模型(3)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到,排污費與工業治污投資交互項的系數為0.0540,且在0.05的顯著水平條件下顯著,這意味著費用型與投資型環境規制在促進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提升方面具有互補的關系。排污費屬于懲罰型規制,依據“誰污染,誰治理”的原則,企業必須為其排污行為付出相應的社會成本,通過經濟杠桿的作用激勵排污企業實施污染控制和清潔生產活動。工業治污投資屬于補助型規制,現階段工業治污投資的資金主要源于政府補貼、企業自籌和銀行貸款等途徑,而投資資金則主要用于排污企業的前端預防和末端治理污染減排的環節。因此,費用型規制可在短期內飛快地引致企業成本上漲,從而激勵企業加大研發力度,而投資型規制在短期內則無法加大企業的研發力度,但其更有利于激勵排污企業長期對技術進行創新。以上兩種類型的環境規制各有千秋,且在污染治理中起著不同的作用,表明在環境污染治理中,多樣化的規制工具組合使用的重要性。
4.自主創新對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的影響。由模型(1)、模型(2)和模型(3)都可以看到,自主創新的影響系數顯著為負,表明現階段重慶市的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依靠內部自主創新實現增長是無效的,并進一步說明重慶市的自主創新能力還不足以促進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與發達地區還存在很大的差距。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兩點建議:
第一,加快重慶工業經濟低碳、綠色增長模式的建立,完善工業發展和環境保護的頂層政策設計,提高環境“門檻”,借助環境規制的“創新補償”效應提升工業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加快建立由環境規制引導的污染企業優勝劣汰機制,阻止不達標的新企業進入市場及迫使超標的在位企業退出市場,加大環境監管和執法力度,從源頭控制企業的污染行為,并激勵企業選擇更為有效率的生產工藝或管理模式。
第二,加強行業自主創新的力度和機制設計,加大激勵性政策的支持,加大綠色技術的研發力度,發展更多的專有技術和自主知識產權,真正地促進工業的綠色增長。大力培養創新主體,解決“技術供給”問題,加快完善創投體系,解決“資本來源”問題,統籌布局創新平臺,解決“創新生態”問題。
參考文獻:
[1]Greenstone M.and List J.A.The Effects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on the Competitiveness of U.S.Manufacturing[R].NBER Working Paper,2012.
[2]李樹,陳剛.環境規制與生產率增長——以APPCL2000的修訂為例[J].經濟研究,2013,(1).
[3]Christiansen G.B.,R.H.Haveman.The Contribution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to the Slowdown in Productivity Growth[J].Journal of Environment Economics and Managerment,1981,(8).
[4]Gray W.B.,and R.Shadbegian.Environment Regulation and Manufacturing Productivity at the Plant Level[R].NBER Working Paper,1993.
[5]Walley N.and B.Whitehead.It`s not Easy Being Green[M].Harvard Business Reviews,1994.
[6]Plamer K.,W.Oates,and P.Portney.Tightening Environmental Standards:The Benefit-Cost or the No-Cost Paradigm[J].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rctives,1995,(9).
[7]Nadiri M.I.Innovations and technological spillovers[R].NBER Working Paper,1993:4423.
[8]Griliches Z.,Regev H.R&D,Government Support and Firm Productivity in Israeli Industry[C].NIST Special Publication(SP 952),2001:59-67.
[9]張誠,蒙大斌.技術創新、行業特征與生產率績效——基于中國工業行業的實證分析[J].當代經濟科學,2012,(4):49-55.
[10]Bohringer C.,Moslener U.,Oberndorfer U.,et al.Clean and productive?Empirical evidence from the German manufacturing industry[J].Research Policy,2012,(2):442-4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