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老舍小說的幽默風格與悲劇內涵

楊喆鋆 李秋

摘 要：老舍小說的幽默風格和悲劇內涵是他作品的兩大特色，其幽默風格的形成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老舍小說中的幽默特質也獨樹一幟，不僅體現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也體現在藝術表現手法和語言風格等多方面。他極巧妙的運用幽默藝術將社會現實寫進小說，深刻展現了小人物的悲劇。本文從老舍小說幽默風格的形成，幽默特質的分析以及小說的悲劇內涵入手，深刻解讀老舍的小說作品。

關鍵詞：幽默；小人物；悲劇

老舍的幽默風格是一個從發軔到發展直至成熟的過程，期間的每一次創作實踐都是對社會現實的諷刺批判。老舍將幽默作為表達手段，以悲劇作為文學內涵，譜寫了一部部以小人物為主角，帶著濃厚憂患意識和民族主義的時代悲歌。

一、老舍小說幽默風格的形成

老舍是地地道道的北平人，年幼喪父，由母親一人撫養長大，家境貧苦。他的母親雖然貧窮卻不輕易向別人開口，對待別人也很仗義，這多多少少都帶著些許老北京人的特點。老舍受到家庭影響，自然而然形成了樂觀豁達的性格，所以老舍對待其小說中的人物，往往都帶著“笑罵”，并且飽含同情。所以從根源上說，老舍文字上的幽默風格是來源于他的家庭環境和自身性格。

老舍從小生活在小羊圈兒胡同，接觸的都是社會底層三教九流的小市民，這段獨特的生活經歷為他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創作素材和寫作靈感。他的小說通常都描繪了北平最普通的小市民，最日常的家庭，最熟悉的場景，最普通的生活。同社會底層勞動人民的接觸，對他幽默流暢的語言風格產生了深刻影響。

雖然老舍的家境貧苦，但他母親十分重視教育，這使得老舍沒有中斷學業。1913年由于經濟原因，老舍就讀于免費的北京師范學校，因為專業對國文學習較多，在此期間他開始對中國古典著作進行精細閱讀，接觸了較多的唐人小說包括《儒林外史》等諷刺小說，這些小說作品可以說是他的文學啟蒙。由此傳統文化在他身上牢牢奠定了底蘊，諷刺文學對他的文學創作產生了不可忽略的影響，為他小說的幽默風格奠定了一定的基礎。

1924年老舍經人介紹去了英國倫敦大學東方學院教授中文，他在英國通過閱讀小說來提高英文水平，英國現實主義文學的作品特別是狄更斯的《尼古拉斯·尼克爾貝》和《匹克威克外傳》無疑對他的作品產生重要影響。因此老舍的創作傾向一開始也就選擇了幽默風格，他模仿狄更斯的幽默寫作風格創作了《老張的哲學》，作為他的第一部作品，小說過于著力幽默技巧，“抓住一點，死不放手，夸大了還要夸大”。老舍曾自我評價到當時的他還沒有掌握幽默的技巧，語言描述過于夸張。到了他出版的第七部作品《離婚》，他開始形成自己的風格。

二、 老舍小說中的幽默特質

老舍在人物形象塑造上采用幽默式的刻畫，在《老張的哲學》中，有一段對老張的描寫“紅紅的一張臉，微點著幾粒黑痣；按《麻衣相法》說，主多才多藝。兩道粗眉連成一線，黑叢叢的遮著兩只小豬眼睛。一只短而粗的鼻子，鼻孔微微向上掀著，好似柳條上倒掛的鳴蟬。一張薄嘴，下嘴唇往上翻著，以便包著年久失修漸形垂落的大門牙，因此不留神看，最容易錯認成一個夾餡的燒餅。”[1]文中老舍對老張這一人物的形象描寫語言刻畫細致，幽默中又夾雜著諷刺，帶有濃郁的滑稽色彩，一張不怎么討喜的臉，一個不怎么正面的形象油然而生，躍然紙上。

在藝術表現手法方面，老舍的小說也是極具特色的。老舍常用比喻手法來配合幽默，在比喻中他的幽默也得以體現。在《我這一輩子》當中，老舍有一段描寫兵變后人們哄搶商鋪的場面，平常看起來善良守法的人們在這一刻原形畢露，人們喪失了道德和理性的約束，瘋狂哄搶。老舍將此時人們的丑態比作螞蟻，比作屎殼郎，整個畫面荒誕而可笑。這種冷峻的幽默，背后卻映射出老舍對于人性的諷刺和反思。

在語言風格上，老舍更偏愛口語化寫作，正是通俗風趣的口語化的創作，將其小說的幽默風格展現得更為自然，將小說人物的性格特征展現得更為淋漓盡致，也為小說增添了語言的趣味性與韻味。老舍的小說是寫人的故事，正因為此，才更要運用日常對話式的再現，貼近真實的社會底層人物。小說中對俗語的運用很純熟，這也得益于老舍自身的經歷和累積。《離婚》當中，孫先生講的“豬八戒掉進泔水桶，得吃得喝！”[2]就顯得鮮活有趣，也體現了人物的俗氣與真實。

同時，老舍小說的幽默是一種包含對小人物的悲憫情懷的幽默，他創作，也憐憫。老舍曾說過“幽默是有同情的”，老舍對待他筆下的主人公往往也是飽含同情的，這也是老舍小說的幽默特質之一。儒家“仁愛”的思想讓他蘊含了愛的理想，使他的人格高尚而偉大。他筆下小人物無法掙脫的命運，是現實，他創造了這些形象，同時又是他憂患意識的縮影。

三、小人物故事中的悲劇內涵

老舍的作品中大多描繪社會底層小人物的悲哀，故事中的幽默性和悲劇性是相互交融相互滲透的，他以幽默詼諧的語言抒寫出讓人笑中帶淚的現實悲劇。這是小人物個人的悲劇，也是時代悲劇。老舍借助文本中的人物形象展示了當時社會普遍存在的生命觀、價值觀、倫理觀、愛情觀。

祥子是老舍小說里悲劇式小人物的典型，他的悲劇結局是個人悲劇和社會悲劇相結合的產物。祥子出身農村，性格執拗又很自卑，他踏實肯干，但處事不夠圓滑，只能靠拉車賺錢，卻又經歷了人生的三起三落。和虎妞的這場婚姻也是造成他個人悲劇的一大根源。他和虎妞的婚姻建立在虎妞對他的哄騙之上，二人歸根結底在階級立場上是相對的，因此也注定他們的婚姻以悲劇收場。但虎妞的死，使得勤勞善良的祥子失去了一切，最終走向了墮落。在當時軍閥混戰，民不聊生的社會悲劇下，也注定了小人物無法逃脫悲劇命運。小人物喪失了命運的主動權，在混亂黑暗的時代背景下也幾乎沒有翻身的機會。

同樣在《離婚》中，老李因為一段無愛的婚姻在苦苦掙扎，最后卻也選擇妥協，將就著和妻子回到鄉下過日子。小說里老套陳舊的封建社會理念使得人們無力改變和決定自己的命運，只能妥協妥協再妥協，人們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活給別人看。

老舍借著筆下的故事，用幽默的筆觸批判了當時社會所存在的種種問題，人們的愚昧，思想的禁錮，社會的黑暗，這讓他的小說更具有現實意義，在小人物的身上反映出大問題。小說里經常出現的各種各樣的矛盾，是一直沒有解決的遺留問題以另一種形式被掩蓋，這也是小人物得以悲劇而不得解脫的原因，也是老舍小說里最讓人悵然若失的部分。

[參考文獻]

[1]老舍 《老張的哲學》[M]. 長江文藝出版社，2012.

[2]老舍 《離婚》[M]. 長江文藝出版社，2012.

[3]老舍 《我這一輩子》[M]. 長江文藝出版社，2012.

[4]老舍 《駱駝祥子》[M]. 長江文藝出版社，2012.

（作者單位：中國計量大學現代科技學院，浙江 杭州310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