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憂傷

王小寧

是個晴好天氣。上午，八九點鐘的樣子，她正在步行街上行走，迎面過來一個人，穿藍色上衣，黑色褲子，看起來很清爽。

突然，她的身子一抖——一股強烈的氣息吸引住了她。

是他？

1000年前，他們是兩片葉子。

幾陣秋風吹過，樹上的葉子都紛紛掉落，留下她孤零零地立在樹上。

又一陣秋風吹來，她感到身上特別的冷。

“還好嗎？”她聽見有個聲音傳來。

四周一看，原來她身邊的那棵樹上，也剩下了一片葉子。

她說：“還好，就是有點兒冷。”

他說：“堅持下，慢慢就適應了。”

不過這會兒還是很冷的。她縮了縮肩，兩手抱在胸前。

他說：“別那樣，你把手伸出來，跟我一起做做體操，一會兒就暖和了。”

她把手伸出來：“哎呦！冷。”又縮回去了。

他笑了。過了一會兒他說：“那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哇。”她眼看著他，有點兒興奮。

“從前呢，有個賣火柴的小姑娘，家里很窮，沒錢買柴，無法取暖。晚上很冷，怎么辦呢？她就點亮一根火柴，靠著那根火柴的光亮，慢慢入睡。”

“可我身邊沒有火柴呀？”

“嗨，你真笨！笨死了。你不會想象呀，想象著身邊有根火柴，啪一聲，點著啦。接著火苗上竄，冉冉升起，這中間還夾雜著噼噼啪啪的爆裂聲，然后大火熊熊燃起……”

“哦，用這種辦法呀，那我試試。”

她閉上眼，開動腦筋，想象著身邊忽然出現了一根火柴，接著，那根火柴啪一下有了火苗，火苗越來越大，噼噼啪啪的爆裂聲此起彼伏，她的身上越來越暖和了……

第二天，他又給她講航天員飛天的故事。說有一次航天員正在飛行，突然看見窗戶外面有道亮光一閃，嚇了一跳，急忙跑到窗戶上往外看，結果什么也沒看到。航天員很緊張，怕有什么意外呀，第二次飛到那個區域的時候，趕緊又往外看，結果還是什么也沒看到。

“那怎么辦呢？”

“是呀，這個問題得搞清楚，不然要出事故的。”

“是呀。”

“可飛船上只有他一個人，也沒人商量，這可急壞了航天員。”

“哦，上天也不是那么好玩兒的呀！”

“那是。你以為上天是讓你去玩兒的嗎？讓你看風景？游覽？不是的！完全不是那樣的！”

“那后來呢？”

“守株待兔唄。只有這個辦法了。航天員計算出飛船到達那個區域的時間，提前去待在窗戶前等待。等啊，等啊，結果……”

“你猜，”他突然問她，“看到了沒有？”

“沒有。”

“看到啦！”他得意地說。

“看到什么？”

“嗨，就是地球上的閃電呀。咔嚓——”他用兩手比畫著閃電的樣子。又用手往前一劃，嘴里說著“嘩啦”——接著兩手上下敲起了鼓點，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干什么？”

“下雨唄。地球上正在下大雨呢。”

“哎喲，肚子疼……”她笑得直不起腰來，“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喲？”

“上網唄，看書看報……”

“哦，怪不得你知道那么多呢。”她又笑起來了。

后來，他又給她講了好些明星們的八卦糗事，還有動物世界的一些奇聞異事，引得她一陣陣地開懷大笑。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她也有點依賴上他了。每天一醒來，只要看見他，她心里就很踏實，很敞亮。

一天，他憂郁著說：“天氣越來越冷了，總有一天，我們也要掉下去的。”

“你是說我們也要死，也要分離？”

他無言。

空氣快要凝固了。兩個人都有點兒窒息。

過了一會兒，她說：“那我們還能再見嗎？”

他想了想，說：“如果有緣，1000年后，我們會在人間不期而遇。”

一陣風過后，他掉下去了。

又一陣風過，她也掉下去了。

她看著迎面過來的那個人，越走越近，氣息越來越濃烈，真的是他！是他！

她看見他也往這邊看著，眼睛亮亮的。

她迎上去，正要搭話，一個女孩走過來，拉住他的手，她看見他眼里的那束亮光沒有了。

他們手牽手在她眼前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