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花香

郝康寧

球珠

媒體都在報道，中國終于能夠造出圓珠筆的球珠了，像呼出了一口悶氣。每年1500萬美元用來進口這小小的球珠，并不是在乎錢，是大國的面子過不去，況且總理盯上了這件事。五年的研發，時間可以不算，一定花掉了不少的經費，爭來的是核心工藝，是知識產權。這能表明國家正在努力擺脫世界加工廠的現狀，鼓勵中國制造。

曾聽說卷煙紙也依賴進口，這紙要與煙絲的燃燒速度保持一致，這同樣是筆大買賣，總理不吸煙，可能不知道。再說吸煙不是什么好事，稅收貢獻大，也不能明著鼓勵。

國人喜歡抓大事，做大項目，這樣可以矚目，可以成為標桿。比如樓房越建越高，規劃越搞越大。往往忽略了耗時耗工的小事，忽略了把細節做到極致的工匠精神。一只球珠聯想到380億支筆，我們面對的許多用品都有引進的痕跡，比如手機、手表、化妝品等等，國人不相信國產質量，即使知道是國產貼牌的產品，仍然迷信國外的技術標準和知名度。

我們喜歡嘴上喊著創新，但行動上不扶持、不培育那些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科研項目。我們喜歡做看得見、摸得著的政績，即使游離市場、游離需求、游離地域特點都不是什么大事，因為這與個人進步有著直接關系。誤了一班車，可能一輩子都趕不上趟。

筆尖上的球珠在總理的關心下完成了研發制造，驗證了國人的聰明才智，也為太鋼集團做了廣告。多少年來，我們一直躺在四大發明的功勞簿上做著表面文章。小小的球珠能否讓急功近利的人轉變思路，這要看政府是追求利稅，還是著眼長遠。

輪胎

輪胎是汽車的鞋，是方向和動力的具體執行者。輪胎質量的好壞，決定著能否詩意地抵達遠方。老司機開長途，常去檢查輪胎，這是對安全的防范，也是對輪胎的尊敬。

一個人把意識轉化為行動，并且樂此不疲地堅守下去，鑄就了完美，我們可以稱其為輪胎精神。許多構思像炊煙從屋頂飄向森林，沒有留下痕跡。火點燃了，首先想著去烤肉，沒有先吊只水壺，最終是肉沒烤熟，水沒燒開，柴火用完了。混亂的思維，往往是忽視了輪胎的重要。

現在流行一句話：理想很性感，現實很骨感。當然抱著四只破輪胎就更加無法面對骨感的現實了。朋友春節要回四川，火車票搶不到，他說開車回家，我擔心路途遙遠，可后來知道他曾是川藏線上的汽車兵。他不覺得開車辛苦是因為喜歡開車，兒時的夢想就是做一名司機。出發前，他唯一做的事，就是把前輪胎換成新的。

想做事的人，能夠發現許多興奮點，有做不完的事情等待你去完成。不想做事的人，常會找不到頭緒，產生不了跑得更遠的興趣。不同的活法就像擁有不同的輪胎，有人每天10公里快步走，用自虐去換取健康，而我則用烏龜的行為方式來寬慰越來越重的身體。雖然也常說服自己要適當鍛煉，但要形成一種習慣，需要用漫長的過程去培育不動骨癢的生理反應。

米其林輪胎是公認的好輪胎，可誰能想到與飲食搭了界。沒有人會在圣誕節送人一組新輪胎，可要是領你去米其林星級餐館搓一頓，可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

臘月

早晨從被子里抽出身體，走進冰冷的雨中，不是件容易的事。南方冷的是潮濕，能夠透進棉衣，直接鉆進毛孔。

小城與北方比，溫度不算低，可我們的身體對18度上下是敏感的，何況已到了零度。許多自由職業者已經開始籌劃到可以穿短袖短褲的地方。富裕的退休老人也直接選擇了溫潤的海南，加入到那兒的廣場舞和麻將隊伍。這是模仿了候鳥的習性，出于對生理的尊敬。人沒有翅膀，卻可以借助飛機火車找到自己的濕地。

這個時候，有人要奔向極度寒冷和艱苦的地方，不講大道理，至少是需要勇氣和信念來支撐的。日前，一位朋友帶著使命奔赴新疆掛職，群中的許多人都欲言又止地說了“平安順利”。氣氛嚴肅的原因是新疆正處于一年中氣候條件最惡劣的時候，況且臨近傳統大年，丟下至愛親朋去遠行有違常理。這不像咬牙起床喝碗熱粥就暖了身子，情感的溫度是需要相擁牽手來調節的。掛職是個時代產物，通過人的流動，來流動思想、流動觀念、流動資源、流動信仰。

樹挪死，人挪活。樹讓生命扎根在一個地方，即使被寒風吹落了所有的葉子，枝杈上的鳥巢依然不離不棄，更多的葉芽又在孕育之中。臘月來了，寒冷才剛剛開始，可精神的春天已經到來。三年的掛職雖然辛苦，可縮短了進步的里程，縮短了抵達彼岸的波折，這是臘月不知曉的故事。

遠方有孤獨，但有大雪相伴，有陽光相伴，沒有無休無止的雨，也沒有游進棉衣的寒冷。遠方有思念，但有奔放的歌舞，有好客的牧民，有滾燙的酒。

打醬油

醬油是種調味品。發明醬油的人絕對不會想到：打醬油也能成為年味，成為風景，成為民俗文化。小城是“美得讓人吃醋的地方”，醬油的名氣并不響，但年關排隊打醬油已經成為老人們的習慣。

小時候打醬油就打半斤，小店用竹器做量斗。那辰光做菜大多放鹽，鹽便宜味重。醬油是葷菜的標配，與葷油拌飯或沖碗醬油湯都是記憶深刻的美味。

巷頭上就有一家小店，店主人是個胖女人，常打老公撒氣。老公忍無可忍就揭發老婆在醬油里摻水，貪污公款，結果胖女人被掛牌子批斗。沒幾天胖女人就受不了委屈跳江了，瘦不狼精的老公非常后晦，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靠撿破爛度日。這是聽老人們曬太陽、納鞋底時閑聊的故事。

好醬油在面條店，是店家買來恒順的散裝醬油，配上各種調料熬制出來的，是面條店形成口味競爭力的保證。雖然恒順也生產鍋蓋面湯料醬油，但味道還是單薄，成不了特色。

恒順是老字號，原來的廠子就在中山路上，離火車站不遠，外地人來小城，首先聞到的是醋香，不僅開胃，還形成了聞醋識小城的味覺廣告。一直傳說醋廠職工最大的收益是終身不患感冒，也少有長腫瘤的，這是有醫學依據的。如果小城的空氣中一直彌漫著醋香，或許能打造成健康之城，這是現代人的渴望。即使做不到一座城，可以在醋廠周圍建造醋香莊園，通過空氣產生效益，造福一方民眾。

我在小城生活了半個多世紀，沒有排隊打過醬油。但無論你拌涼菜、吃螃蟹、蘸水餃，還是每天養生喝支小醋，恒順香醋絕對是最好的選擇。說了半天，怎么也扯不上打醬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