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高手

黃超鵬

晨光熹微，他已盤坐在松間運氣練功足足有一炷香之久。

這是他在山中居住的第二十個年頭。他本是個棄嬰，被師傅從山下的野墳地里撿回來，細心撫養成人，并授予他一身武藝本領。

最開始的十年，師傅只教他一種技藝，便是演習內功。日日打坐練氣，背誦心法。先學呼吸吐納，再學氣人丹田，后學行氣人定，再則通經開脈，十年后，終達力貫長虹人氣合一的境界。

接下來的五年，專習輕功，奔跑跳躍，閃轉騰挪。第一年能蹬墻上屋，第二年著瓦不響，第三年落地無聲，第四年如飛燕掠空，第五年似蜻蜓點水，踏葉走樹，如履平地。

輕功大成，師傅便喚他學習藏經閣中所藏的天下各大門派的招式和功法。他從師傅口中得知，本門的功夫打遍天下無敵手，從開山祖師爺起，每一代掌門人學成后都會下山歷練，挑戰各大門派，勝了不要錢財，不取人性命，只要對方獻上本門的武學秘籍，功夫寶典。日積月累，就有了這包羅天地間種種上乘武學的寶庫。可他不明白，既然已是天下至尊，為何不從自家門派的功夫練起，反倒先練起別人家的功夫來。不過，師傅向來不會跟他說明用意，只顧著督促-他勤學苦練。

他天資聰穎，不到兩年的時光，書籍中記載的技法兵器他都已熟記于心，融會貫通。

師傅甚感欣慰，贊賞道：“現在你的本事已臻上乘，可躋身俗世間一等一的高手行列。”

他暗暗歡喜，卻也懂得謙虛謹慎，不敢輕浮虛躁，依舊聽從師傅教誨，想著精進武學，更上一層樓。本以為師傅會傳他本門絕學，誰想師傅競叫他去深山野澗間，找尋那神出鬼沒的野獸；遣他去群峰之巔、萬壑之崖，追蹤迅猛異常的飛禽。喚他仔細觀摩靈猿嬉戲、仙鶴飛舞、虎鹿相逐……有的雄勁豪邁，有的輕捷靈敏，有的沉穩厚重，有的變幻無端，有的颯爽高飛，品味模仿飛禽走獸的動作精髓，跟著自然生靈的姿態去運動，思考探索，體會其間的精妙與高深。

又過了三年的時間，師傅為考驗他拜自然為師的功夫，設下重重關卡，他憑借從動物身上學來的妙法，一一破解。

“看來，你的功夫已達天人，武林之大，能人眾多，但我想你名列天下第二，亦不為過。”師傅老懷安慰，點頭贊道。

“第二？請問師傅，天下第一是誰呢？”他問。

師傅捋須含笑，不語。

他凝神片刻，頓悟，羞赧不已。

太陽升至中天，他才完成上午的內功修練。踱步歇息時，他不住暗想，自己要花多少時日，方能超越師傅，成為天地間第一高手。

胡思亂想之時，師傅突然現身。

他還沒來得及行禮，師傅雙掌并擊，朝他的天靈蓋按下。師傅對他有養育之恩，他當然不會對師傅抱以戒心，多加阻擋，遂坦然接受。慢慢地，他感覺有股暖流從上至下，緩緩輸入他的全身經脈之中。

許久，師傅住手，喘息不止，說：“我已將畢生功力傳予你，你如今已超越我，成為天下第一！”

他心生惶恐，長跪不起。師傅雖不舍，但還是遵循古法，學成之日，趕其下山。

晚霞千里，他獨自一人下山，走向通往人煙的大道，去完成他的使命：挑戰各大門派，順道物色徒弟。

走了兩日，他終于看到一處小城郭。城門緊閉，路上并無一人來往，未等走近，他似乎已感覺到陣陣肅殺之氣。

猶豫間，城樓上突然火光一閃，飛來暗器。

他臨危不懼，信手一夾，輕輕地夾住來物，暗器是一顆蠶豆大小的鐵珠。他略施小技，已看呆樓上防守的眾人，膽小的嚇得魂飛魄散。他走近門前，與樓上守衛一問一答后，雙方釋然。

對方明白他不是前來進犯的強盜，他也明白對方嚴陣以待，是為了抵抗掠奪。學武之人，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

他決定幫助眾人守城。眾人歡呼，有一個能憑肉掌夾住火器的大俠相助，勝算定當加倍。

是夜，強盜隊伍浩浩蕩蕩前來。

隊伍的前頭，還有一架看不清形狀的戰車，似投石機，又像破門柱。

他站眾人之前，立于城樓之頂。

只聽得一聲號令，強盜點火，戰車發出一記怒吼，火光四濺。他面不改色，一個鶴起，如離弦利箭，飛身撲向戰車發射出的物體。

身后眾人驚呼。

兩者于空中相遇，絕頂高手對戰紅衣大炮。

砰！

炮彈，響！

天下第一高手，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