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痛”一病者淺析

李石根

尹某，男，36歲，農民，已婚，河北省故城縣辛莊鄉***村人。

初診：2014年12月12日。

患者自述患胃痛多年，時發時止，近五六日來，發作頻繁，臥床不起，平時形寒怯冷，少氣乏力，食少化遲，尤其不能食粥，食粥則泛清水。亦不能多食油膩，否則噯氣作脹，大便溏結無常，以便溏為多，甚時并見肛門下墜，發病胃脘處脹滿作痛，引及兩肋，自感有氣攻沖走竄，但又不得噯氣，氣墜則欲大便，但大便又不爽。若得溫運按摩，摩至腸鳴失氣，則快然如衰；如得小便暢利，亦感適意。不能久站，站久則脘腹墜脹。痛甚氣脹，又不能按，亦不能高聲語言，惡動喜靜，動則頭暈，眼前發黑（曾經多種檢查，擬診慢性肥厚性胃炎，輕度胃下垂，貧血等）這次復發，是由受寒引起，痛甚較劇，諸藥效果不佳，（用藥具體不詳）懷疑惡變，顧慮甚多。

病人氣色晦黃虛浮，唇淡微腫，滿面愁容，少神。舌苔厚膩微黃，質稍胖暗淡，兩手脈濡。證為濕濁中阻。升降失常，氣機痞塞，陽氣不展，以致不通而痛。從其體質而論，多年之病，顯為內傷中虛；而從目前癥狀而言，則濕濁有余，病屬邪實。故本例病人為虛實錯雜之候，而且為久病。法當尊《內經》之旨，先標后本，分步驟施治，先以升陽泄濁，斡旋氣機。方從升陽除濕與五苓散加減，以觀療效。

處方：柴胡7g升麻5g川芎7g藁本10g制蒼術10g白術10g陳皮5g桂枝15g茯苓15g澤瀉10g炒白芍10g肉桂5g（后下）草豆蔻（杵后入）10g5劑，水煎服。

一診：前方升陽生發引胃氣，化氣通陽泄濕濁，從上下內外分消，恢復中焦升降功能，藥病相當，服后甚適，服至第二劑時，既感藥入如有一股暖流，脘腹雷鳴，頻頻得噯與失氣，小便亦暢行，一身輕松，脘腹隨之幾平。但又感疲乏，欲得安寐。舌苔根膩已松，前半化薄微黃，脈轉有力。

二診：方藥見效，無大更張，邪有去路，略參顧本，原方去藁本，減草寇仁5g加黨參10g，5劑，水煎服。

三診：證喜胃痛迅能見效之時，誰料冷空氣突然臨下，連日北風陰雨雪，病情又有變化，真是天人相應的道理，唯有內傷病人感受最深。脘痛又起，但痛無以前之甚，氣脹亦輕，而脘腹陰冷，四肢微厥，泛溢清水，食亦化遲，小便亦少；形寒畏冷，懶不肯動。舌苔轉滑，脈見弦象。此屬寒水為患，遏抑中陽，與濕勝氣滯病情又有間，再復入溫中散水，兼御外寒。

處方：升麻5g柴胡7g藁本10g制蒼術10g白術10g陳皮5g桂枝15g茯苓10g草寇仁10g（杵，后入）吳茱萸7g黨參10g生姜5片5劑水煎服。

四診：脘腹溫和，胃痛又平，小溲見長，泛水亦止，此為陽和氣化的佳象。舌苔轉為薄白膩；脈濡，少力。邪氣日退，轉為扶正，補中益氣，培其根本。

處方：柴胡5g升麻5g白術10g陳皮3g桂枝10g茯苓10g干姜5g黨參10g黃芪10g炙甘草3g砂仁末4g（后入）生姜2片大棗5枚5劑，水煎服。

五診：小試甘藥補中，能夠適應，未見得運。唯見大便尚未結實，間且腹滯肛墜，天陰既感畏寒。從此分析，雖為中焦胃病，實多中下氣虛，榮衛虧損已久，中氣亦難一時恢復。腑宜通，臟欲守，必從通補中調理。

原方去砂仁末；加炒防風10g木香7g（煨）焦神曲10g；黨參，黃芪各加至15g。10劑水煎服。

六診：病情大見好轉，脘腹溫和，全無痛感，氣力亦較前為壯。飲食恢復正常，吃粥亦不泛水；大便成形，間日一解，亦無肛墜之象。面色略見光澤，舌苔薄白，唯質尚稍胖略暗；脈雖細，但耐按有神。多年胃病，月余向愈。甚感滿意。擬丸方調理，鞏固療效，從補中益氣，桂苓理中加味。

丸方：柴胡30g升麻30g白術60g陳皮35g黨參120g川芎60g炙黃芪120g炙甘草25g紅花30g桂枝100g茯苓100g干姜80g炒白芍60g焦神曲80g防風80g炒當歸60g人參30g

上藥共為細末，用生姜，大棗各50g煎濃湯泛丸，梧桐子大，每早晚各10g，溫開水送服。（丸方連服兩料，隨訪至今，胃痛未復發）

病例分析

胃痛是常見病，多發病。痛則不通，通則不痛。氣滯血澀，濕食相阻，多為實證。此病人濕盛飲逆，濕阻而氣滯，為痛為脹；飲盛則中寒，陽氣不化，水反上逆，亦為實邪，但見少食便溏，并見墜肛，中氣已經下陷，是病不僅在胃，兼夾脾虛，已為虛實錯雜之證。尤其小便暢行，其痛既減，是與太陽膀胱的氣化有關。如此則不僅病在中焦，且亦涉及下焦，成為中下兩焦俱病。此等病情，決非一般行氣止痛，見痛治胃之法所能解決問題。必須升引清陽，降其濁陰，使升降復常，才能氣行而濕化，氣化則痛止。所以處方，以升陽除濕與五苓散相合，從上下，內外分消，著重斡旋氣機為法。

再論此病之濕，屬于內濕，是由脾胃氣弱，水谷不化精微而生濕濁，徒治其濕，尚屬治標，必使脾胃健運，谷消水化，才是治濕之本，亦是治痛的根本，何況前人曾云“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只有使邪有出路，才是妥當方法。所以五苓方中，重用桂苓化氣通陽，亦即泄濁。甚時水從上溢，外寒與內寒交迫，復加干姜，吳茱萸，生姜，溫中祛寒，并以散水，亦是更加強了桂苓化氣通陽之勢。所以藥后能見效，證明辯證方法是符合病情實際的，確能轉逆病情。

由于病因重點在濕在飲，又兼脾虛，所以始終未以行氣止痛為法，即苦溫燥濕，辛香理氣，亦未敢多用，恐其反能耗氣。因為氣滯而濕勝，所見脈細，舌質稍胖暗淡，有中虛宜補，血澀宜消之處，但在初中期，不敢多用甘藥，亦不敢多用血藥，即便補中益氣方中的當歸，寧可改用川芎，這是提防甘藥的滿中，血藥的陰柔，反助其濕，多生枝節。最后在陽升胃醒，調理善后之時，加而用之，一舉成功，深感“治病求本”，“審因論治”，是臨床之法寶，亦是對任何疾病能取得成功的訣竅。

古醫家之見，用至今日，不可拘泥于死模式之中，見一癥皆可用之，或可起奇效.能不感慨我中華大地之浩瀚之醫學？

通過此次治療患者，我深刻認識到祖國醫學的偉大之處，我后輩必遵之，行之.則效而更加迭見.更加服務于人民大眾，實行真正意義上的為民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