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心
2月6日,國學大師饒宗頤先生去世,引發學術界和藝術界的痛惜。縱觀老先生一生的學術思想,“中國化”與“世界化”,是一個不容回避的主題。恰巧,《南風窗》在此時推出了“以夢為馬”的文化專題報道。據我的淺見,現在我們談文化,離不開一個重要議題,即文化的傳承與革新。或者說,文化中的“民族化”與“世界化”問題。
對傳統文化的復雜情感,可以追溯到近代中國。當古老的中國被西方的堅船利炮攻破,帶給國人的震撼不僅是海外諸國的器具和制度,更有文化。反觀自己的文化,國人中出現了兩大陣營,一方認為傳統文化早已不適應世界潮流,唯有全盤摒棄、接受西化,才能救國救民;另一方則認為中國傳統文化深植于民族血液骨髓,應視為無上瑰寶,對外來文化應當堅決抵制,排除在國門之外。可以說,這兩派都是國人基于當時特殊的時代社會背景,做出的判斷與探索。到了五四,大批留過洋的“精英”群體秉著高度的知識分子責任感,利用更為暢達的發聲渠道傳播新文化、新思想,逐漸掌握了話語權,一時間,學習外來文化成為主流思潮。
而隨著新中國的建立,國人自信得以重塑。在長達幾十年的漫長探索與艱苦嘗試中,國人逐漸形成了這樣一種理性的文化觀:文化是不分國籍的,不論是傳統文化還是舶來文化,優秀的就應當繼承和吸收,糟粕就應當摒棄。只是在判斷精華和糟粕的標準上,還存在爭議,但符合人類生存發展、適應當今時代等大的原則性前提已基本達成統一。
另一邊,很容易被忽視的一個事實是,中國傳統文化自古就具有兼容并蓄、海納百川的恢弘氣度。最明顯的一個例子是唐朝,尤其是開創了一個文化高峰的盛唐。那時的都城長安,大量云集的留學生與商人不僅有來自東亞近鄰諸國的,還有來自大食、波斯甚至非洲的遠客。輝煌的漢文化,不僅吸引了來自全世界的各國人民,更成為世界文明交流融合的集大成者。注意,這種融合是雙向的,一方面,“老外”們適應并喜歡上中華文化,另一方面,唐朝的中國人也受到了他們的影響。
僅以唐朝文化的璀璨明珠—詩歌為例,既催生了崔志遠等外國人從留學生向大詩人身份的演變,寫下了一大批杰作,也極大地激發了本土詩人的創作靈感與激情,例如李白詩歌中“笑入胡姬酒肆中”類似的意象,在唐朝文人的詩歌創作力比比皆是。
時至今日,在外,全球化成為大勢所趨、各民族的文化交融勢不可擋。在內,復興優秀傳統文化,積極輸出文化軟實力。文化“世界化”是時代的召喚,文化“中國化”是國家與全社會的共識。在這種大背景下,如何批判性地繼承傳統文化,同時科學化地吸收外來文化,是一個宏大的課題,關系到文化自信的重建與民族復興,值得官方層面的統籌布局、科學部署,及民間的積極參與與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