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永正12月8日凌晨溘然長逝。盡管情知這極不愿知道的噩耗遲早會來,可一旦來了,仍使我長嘆不已。古人說,“悲歌可以當泣”,那就寫一點紀念的文字吧。雖然它沉重,沉重得像無形的鐵錘一般,那也情愿再承受一次捶打,將永正的音容笑貌,身姿背影鐫刻在心靈之上、記憶之中。
長長的思考,驀然回首,時光拉回到“想當年……”于永正給我最深刻的記憶是他的“這也忘、那也忘,唯上課不忘”。有一年,于永正一篇稿子在《江蘇教育》發表了。稿費自然“充公”。我們幾個人商量好,周六出去“啜一頓”(也就是到飯店吃一頓)。我們幾個“食客”早早光臨,唯掏錢的永正卻一等不來,二等不來。最后我們決定:“掏錢的不來也照吃,這錢反正他掏。”在我的記憶中,不管他的工作有多忙,只要是約于永正上課,他從來也沒有失約,但他請客吃飯之事,卻早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有一天,于永正破天荒的要為家里干一件大事——沒油了,帶來了油桶準備買桶油,而且專門放在了自己的書桌旁邊。一天都過去了,于永正身邊的那油桶依然如故。更可愛的是他還打聽“這是誰的油桶,放在了我的旁邊?”隨后,他的愛人到教研室找桶時,才恍然大悟。永正的夫人說得好:“永正呀,永正,你除了上課還能干啥?”
最難忘的是江蘇省教育廳在徐州召開的一次小學語文現場會。會議最后的程序是周德藩副廳長做總結報告。會議結束了,于永正湊上去和周副廳長攀談起小學語文課改的話題。出了門,他們倆一邊走、一邊聊……不知不覺,他竟然把周副廳長引向了住宿賓館“南轅北轍”的那條路。第二天,回到單位,于永正還“自鳴得意”地對我說:“昨天多虧了我,攔到了一輛馬上就要開的公交車,才把周副廳長送回了賓館。”
“我的天哪,這就是你于永正的接待水平!怎么也得給副廳長‘打個的 (找一輛出租車)吧。”
于永正的“忘事”真是一絕。不過,他得分什么事,其他的事確實好忘,但上課絕對不忘。我記得荀子在《勸學篇》上有這樣一段話:“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鱔之穴無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想一想,于永正的“忘”與“不忘”就是那么一個人,可就這一點,竟然是他不可多得的“特質”,因為這特有的“忘”與“不忘”恰恰是他成功的一大秘訣。 蚯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卻能“上食埃土,下飲黃泉”,關鍵是“用心一也”。而“蟹六跪而二螯”,卻“非蛇鱔之穴無可寄托者”,之所以如此,蓋出于“用心躁也”。
永正兄,駕鶴西行了,無法多說,回憶他的一樁樁小事、往事,化作黃昏中飛舞的紙錢吧,祝他一路走好。
(高林生,國家課程標準蘇教版小學語文教科書編委、培訓部主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