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芝 劉月



[摘要]灤河流域地處農牧交錯地帶,其中的七個國家級貧困縣既是滿、蒙傳統游牧民族聚居區,又屬典型的生態貧困區。灤河流域是以山地為主的河源區,為京津唐等城市的水源區,其畜牧業在農業經濟中占較大比例,生產方式依然較為粗放。而歷史上由于清代陪都建設、近代人口遷徙、殖民化經濟、水環境問題與流域牧業退化,加上“PPE怪圈”與復合型貧困的加劇,對該地區生態造成較大破壞。對此,借鑒國際國內經驗,并結合學理分析結果,建議適度恢復河運可以使河運與優秀傳統生態文明意識的重塑、“自下而上”的反貧困內力的培育、京津綠色生態腹地構建結合起來,從而從根源上實現綠色治貧。
[關鍵詞]反生態貧困;民族聚居區;生態貧困;內河航運;灤河流域;脫貧路徑
中圖分類號:F127.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9391(2018)06-0011-07
對貧困問題的認知,與一般思維規律一樣,也是先看到了“果”、感受到了危害,再逐步去溯源探究“因”——經濟貧困最為直觀,也是最早關注的,隨著認識的逐步深入,文化貧困、生態貧困在其中的根源作用得以重視。與之相應,國家戰略也從城鎮化外力引領,走向了城鎮化與鄉村振興同步,及外力引領與內力培育的兼重。反生態貧困是鄉村綠色振興的前提,與“青山綠水”的民族復興夢交織,意義重大。灤河流域的7個國家級貧困縣,一方面是滿、蒙傳統游牧民族聚居區,具有典型的因生態衰退而引致區域貧困之特征,20世紀70年代之前內河航運是其主要交通方式。因之以河運為介入點,對反生態貧困的實施路徑展開個案研究具有一定代表性。
一、灤河流域貧困地區的生態特征
灤河流域地緣位置較為特殊,像一條楔子插在華北、東北、蒙古地區和渤海灣四地之間[1]。截至2017年,流域內有沽源、平泉、灤平、隆化、豐寧、圍場、寬城7縣屬國家級貧困縣。曾為清代“陪都”的承德地區,轄區7縣中除最南端興隆1縣,余者皆為國家級貧困縣,貧困縣多位于京津的供水區、風沙源區,屬“環京津貧困帶”,屬傳統游牧民族聚居區,其中后3縣是滿族自治縣,其他縣亦有多個滿蒙自治鄉。
(一)以山地為主的河源區
7個國家級貧困縣位于北緯40°17′至北緯42°40′,屬典型的農牧交錯地帶、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區,地形地貌以山地為主。在自然地理基礎上,逐步生成了多民族聚居區、農牧兼營區,及京津水源區和風源區等特征。
貧困縣以流域最大的中心城市——承德市為中心,大致呈扇形向北、西北、東北延展分布,集中分布于蒙古高原東南邊緣與燕山山脈之間,以山地為主,即使是地勢相對平緩、開發較早的平泉縣,民諺也稱“七山一水二分田”。除灤河水系干支流多發源于這一帶,潮白河水系和遼河水系部分支流也發源于此(詳見表1)。
圍場縣是灤河正源所在,豐寧縣和沽源縣則分別是潮河、白河的正源所在;此外,圍場、平泉兩縣還是西遼河支流的發源地。成為河源區,除了地勢原因,更需要優良的生態環境,如圍場縣是清代舉行“木蘭秋狝”的地方,林木蔥郁、水草茂盛;豐寧縣得名則是乾隆皇帝御賜,取意“豐阜康寧”。地勢、地下水位、以畜牧為主的生產方式等特征,是沽源、圍場、豐寧等7縣成為灤河、潮白河、西遼河三條水系干支流的主要發源地的自然地理基礎。從水生態、水資源視角,除灤河水系與京津唐及整個渤海灣地區密切關聯,潮白河水系也是北京的母親河,西遼河水系則是北方草原文化的重要策源地。簡而言之,灤河流域這7個貧困縣的區域生態功能舉足輕重。
(二)京津唐等城市水源區
北京最大的飲用水源供應地是密云水庫,水庫上游兩大支流是分別發源于沽源縣、豐寧縣的白河和潮河,與灤河位于同一河源區。1960年9月水庫建成時是向京津兩個城市供水,1982年引灤入津工程完成后停止向天津供水。此外,從引灤入津、引灤入唐兩大工程名稱,可知通過跨流域引水,灤河成了天津、唐山兩座城市的母親河。
為確保京津唐等城市水、電供給及減災,目前灤河流域上中游共存有4座大型水庫、12座中型水庫[2],其中廟官水庫、潘家口水庫2座大型水庫,閃電河水庫、豐寧電站、釣魚臺水庫、黃土梁水庫、窟窿山水庫、大慶水庫、三旗桿水庫7座中型水庫,集中分布在流域內除隆化縣外的6個貧困縣轄區內。其分布及主要功能詳見表2。
(三)滿、蒙傳統游牧民族聚居區
地緣位置與資源稟賦共同決定了流域人口構成的多民族聚居性,因中游的承德是清代前中期陪都所在,就使這一地區成為滿族的重要聚居區域。1952年8月以后逐步設立的120個民族自治縣中有13個滿族自治縣,目前2個撤縣改市,余下11縣中4個位于灤河流域,其中3個(圍場、豐寧、寬城)是國家級貧困縣。灤河流域其余4個國家貧困縣中,灤平縣有9個滿族鄉,隆化縣有8個民族鄉(6個滿族鄉、2個蒙古族鄉),平泉縣3個滿族鄉,沽源縣有1個回族鄉。
隨著城鎮化、鄉村振興戰略推進,撤縣改市、撤鄉改鎮成為一種趨勢,以平泉縣為例,民族鄉由1987年8個、減少到2013年的3個,其余皆改為鎮。行政區劃的這一變動,反映了改革開放以來社會經濟的現代化發展,誠然也有盲目追求城鎮化速度的成分。盡管如此,目前這7個國家級貧困縣的社會經濟,依然呈現出與農牧交錯區、少數民族聚居區相一致的特征,主要表現在:
(1)不僅種植業結構以谷子、大豆、玉米、土豆等高寒作物為主,且集約化、專業化程度較低,生產方式依然粗放;
(2)畜牧業在農業經濟中占有較大比例,目前河北省省屬的3個牧場中2個位于灤河流域,分別是位于沽源縣、圍場縣的沽源牧場和御道口牧場。
二、生態貧困是灤河流域致貧的根源
生態貧困是貧困的一種類型,是因生態環境供給力小于生態需求而引致的區域貧困,集中發生于生態脆弱區,成因無外兩大類:(1)是系統依賴的自然條件變化,生態供給減少、或供給發生變化;(2)是因生態系統內部的人類活動的作用,它又表現為兩方面:一方面是人口數量增加超過承載閾值,另一方面則是人類對脆弱生態的過度掠奪。
(一)流域生態問題近代以來持續加劇
灤河流域的生態貧困具有典型性,生態供給減少主要自然因素是氣候,15世紀以降進入明清小冰期,氣候進一步寒旱,加劇了生態脆弱特征、生態承載力也因之降低;與此同時,人口增加及經濟發展也造成了過度消耗。人類活動特征,可劃分三個階段:
第一、清代陪都建設及短期內興衰劇變的生態后果。承德從清初只是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莊[3],在半個多世紀迅速擴展到民戶已“不止于萬,儼成大邑矣”[4],是政治外力催生的畸形繁華,大量外來人口聚居于此,遠遠超越生態系統承載力;旋即隨著“陪都”政治使命的式微,來自流域之外的物質供給減少,只能進一步加劇對本地生態的索取。
第二、近代人口遷徙和殖民化經濟對生態的破壞。同治、光緒在位期間,面對“木蘭秋狝”衰落和口內人口壓力,圍場逐步開禁放墾,特別是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全部放圍招墾后,1937年的人口是1907年的5.07倍[5],“雖然是三十度以上的傾斜地,也無可再耕”[6]。龐大的移民為解決柴薪、溫飽等生計問題,活動范圍不得不向生態脆弱的河源區逼近。
第三、20世紀中后期以來持續的“生態抑制”。隨著京津生態問題的持續加劇,灤河流域社會經濟發展又與“京津生態腹地”這一身份緊緊捆綁在一起。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通過水庫等蓄水、引水工程,成為了京津的“水源地”。20世紀末沽源等縣又被界定為京津重要“風源區”,又承擔起保證、優化京津空氣質量的生態責任。流域的社會經濟發展由之被套上了“緊箍咒”,服從京津的生態需求的大局,畜牧業、種植業及現代工礦業等均受到抑制,于是在生態貧困導致區域貧困的老問題上,又增加了人為的“生態抑制”下的區域貧困。
(二)水環境問題與流域漁牧業退化
北緯40度左右有“黃金牧場”之稱,灤河流域7個國家級貧困縣位于北緯40°-42°間,歷史時期一直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活動區域,清代前中期承德興起之后,在種植業迅速擴展的同時,依然是“木蘭秋狝”皇家圍獵的場所。但隨著期間及此后流域生態環境破壞的不斷趨重,特別是徑流量減少乃至河道干涸,迄今7個貧困縣的農業結構已經出現異化,主要表現為牧場退化、由牧轉林,漁業轉向水庫等。
首先,牧場退化。閃電河、小灤河是滋養沽源牧場和圍場縣的御道口牧場的主要水源,目前兩個牧場盡管依然是河北省僅有的3個省屬牧場中的2個,但隨著閃電河水庫截流蓄水、小灤河谷地侵蝕加劇,牧場依賴的水資源逐步減少,加之保護京津生態的責任,兩個牧場逐步由牧轉林,轉向多種經營,如御道口牧場1999年御道口牧場成為國家“再造三個塞罕壩百萬畝林場”項目區之一。
其次,漁業退化。20世紀中期以來,為保證天津、唐山等城市對水資源需要加大了工程調水,流域內水資源供給出現不足,進而發展到生態供水不足。20世紀后期為確保京津空氣質量,增加了風源區定位,“生態抑制”更為嚴格。如位于邙牛河上游的窟窿山水庫,為加強京津兩市上游水源地建設,水土保持工程全覆蓋水庫上游兩個鄉鎮,嚴禁工礦企業,為解決生計只得另辟蹊徑,利用水庫進行淡水魚類養殖就是之一,水庫功能由初期防洪、供水為主,逐步向防洪、蓄水、養殖轉變[7]。
(三)“PPE怪圈”與復合型貧困加劇
1994年經濟學家Grant·J·P提出了“PPE怪圈”,即貧困(poverty)、人口(population)和環境(environment)之間的惡性循環[8]。近年淮河流域有一首民謠:“50年代淘米洗菜,60年代洗衣灌溉,70年代水質變壞,80年代魚蝦絕代,90年代身心受害”,描述了淮河“死亡”過程,“身心受害”4個字折射出生態惡化、經濟衰退對居民身體、精神的雙重危害。
第一、經濟貧困導致人口素質降低。清代中后期承德的衰落的直接后果就是整個流域文化的衰落,早在19世紀中后期,灤河流域內普通民眾就開始逐步感受到生態系統衰落帶來的問題:灌溉、航運范圍減少,水害頻次、危害漸增。土地、河流的生產力下降,居民會疲于奔命,文化藝術等發展便會受到制約而出現文化貧困,一些走投無路的居民便成為土匪、流寇,逐步失去了“俗同京師”的文化特征。20世紀中期灤河流域被劃歸河北省,但它距離京津比省會石家莊更近,空間邊緣化加劇了文化的疏離。至今承德農村勞動力基本學歷多為小學和初中[9],科技文化素質低,生產生活“粗放”,小富即安、不謀創新。
第二、文化貧困反作用于生態貧困、經濟貧困。灤河流域的居民在適應經濟貧困的過程中,逐步形成了的與貧困相適應的生活方式、行為方式及價值體系,譬如上文提及的“粗放式”生產、生活方式,不重視教育、不思創新、不謀改變等,這些特征一旦形成,不僅對貧困地區的居民,且對其后裔和周邊地區都會產生直接影響,由生態環境的貧困引發的經濟貧困、再進一步引發文化貧困,在流域生態系統中惡性循環、形成多米諾骨牌式的連鎖反應,進而在很大程度上會固化地區貧困。
三、河運適度恢復與從根源上實現綠色治貧
依據河北省統計局發布的相關數據,近年承德市的城鄉收入差距依舊在拉大,由2010年相差10286元到2016年相差16120元,農民增收較為緩慢,與7個縣中6個為國家級貧困縣態勢一致。農民人均收入不僅與東部沿海地市相比差距巨大,2012年被同類型的張家口超過;2016 年比張家口地區低505元,其中圍場縣和隆化縣人均收入最低,這與前文論證的“生態貧困”的多米諾骨牌、波浪式演進的特征一致。
(一)灤河流域河運適度恢復的可行性分析
關于歷史時期灤河內河航運、河海聯運的范圍,學者此前曾做過分析[10],灤河航運的衰退、停止是20世紀60年代之后的事情,清代可以上行到今內蒙古境內的多倫縣,民國時期還可通航上溯至隆化縣的郭家屯鎮。自20世紀80年代灤河上中游大型水庫的修建以及下游農業用水量的激增,灤河下游水沙銳減,至2000年桃林口水庫修建后,灤河斷流趨勢日益嚴重[11]。
第
一、可行性的學理分析與國際經驗
從世界范圍來看,交通近代化是區域近代化的重要前提,但是隨著火車、汽車的發明,出現了近代陸路交通對內河航運的替代,如20世紀初西方國家出現了鐵路擴展、水路萎縮的情形,近現代中國重鐵路、輕水運情形與之類似。值得關注的是,內河水運功能的衰退與河流生態問題之間的互動,水問題是水運式微的直接原因,同時在實用主義思潮下水運功能趨弱,成為漠視河流生態的直接誘因。
1957年英國宣布泰晤士河“生物學意義”已經死亡,經過60多年的生態修復,目前來自泰晤士河的水經過沉淀、過濾到達倫敦后,可以直飲。新世紀以來,美、日、歐盟等皆對內河航道重新開發恢復,如歐盟綠色交通體系“馬可波羅計劃Ⅱ”(2007)、“泛歐交通網絡(TET-N)”(2009)、交通發展“白皮書”(2011)等,通過制定系列運輸政策和措施,把貨物運量向內河轉移,達到降成本和環保雙贏。20世紀中后期以來西方對內河航運的重視與恢復的成果,表明我國20世紀60、70年代逐步消失的內河航運,是有望逐步恢復的。
第
二、近年國內的實踐成效及對灤河流域的借鑒意義
我國北方地區的黃河、海河水系等,自20世紀60、70年代開始出現斷流、且范圍不斷擴大。以塔里木河為例,20世紀70年代初大西海子水庫建成后,因水庫直接截留、上中游無節制用水,及水庫和上游無序開荒和對周邊小氣候的影響,再加上氣候轉暖、河流處于荒漠地區等自然因素,從1972年開始出現斷流,此后斷流范圍不斷擴大,致使干流區生態結構日趨惡化,成為制約該流域社會經濟和生態環境可持續發展的主要因素。[12]自2001年起,開始輸水并對流域實施植被恢復等綜合治理,近年“臺特瑪湖周邊地區由于水資源的補充植被生長狀況得到改善,使周邊地區生態環境改善。”[13]此外,與灤河區位接近的有永定河、潮白河等,前者20世紀70年代之后上游斷流,后者到21世紀初干涸,近年通過生態補水、流域綜合性治理等舉措,生態系統均得到了不同程度的修復。
灤河流域水環境修復具有自己的特殊性,主要是受到“京津生態腹地”功能定位的制約;但是,為了更好地服務京津、解決京津的生態問題,也必須在借鑒國內外經驗教訓的基礎上深入推進。“南水北調”工程的逐步落實,必然會逐步減少京津等城市從北方流域的取水量,有望從源頭緩解灤河等河流的水資源短缺問題。
(二)河運適度恢復與流域綠色治貧內力的培育
目前灤河流域生態修復問題迫在眉睫、勢在必行,鑒于水資源在流域生態修復中的關鍵作用,及灤河流域自然條件和人文環境的特征,以內河航運為介入點,或曰為抓手,通過流域內部分地段水運優先恢復,帶動旅游業、生態農業等產業發展,將生態修復與經濟收益密切關聯,以期實現生態修復、經濟發展及文化培育三者之間的正向互動。
第
一、河運與優秀傳統生態文明意識的重塑
美國學者西奧多·W·舒爾茨(Theodore W·Schultz)基于“人力資本理論”提出了“貧困經濟學”概念:“土地本身不成為貧困的關鍵因素,而人是關鍵因素,改善人口質量的投資效益能顯著提高窮人的經濟前途和福利”[14],認為造成貧困的關鍵因素不是土地貧困,而是人貧困,人的素質在貧困成因中的主體作用被歸結為“文化貧困”。當一個區域文化呈現貧困態勢時,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居民的價值觀、思維方式的退化,及在二者影響下的生產、生活方式的落后,特別是“粗放式”的生產、生活方式。
文化貧困成因復雜,人文與自然、歷史與現實、內因與外力交織在一起,治理內在的文化貧困較之外在的經濟脫貧更為困難,不僅需要一個時間過程,且只有外力幫助是無法完成的,只有貧困者思想深處的落后、愚昧慢慢被先進、科學的文化“化”去,才能實現。在這一文化“化”人的過程中,就須考慮適宜被化者接受的內容及路徑。譬如,形成于游牧、農牧時代的優秀傳統生態思想,再如將中心城市與偏遠鄉村連接在一起的自然力量——內河航運。
作為最古老的交通方式,水運本身就是一種生態文明形態,從上古“舟楫之利,以濟不通”,到現代陸路交通依然受河谷地形制約,以及“河流廊道”憑依其“自然力”“傳統力”迄今在上下游之間依然起著無法替代的通道作用。從文化層面分析,不僅下游工業文明巨大的生產力可以反哺上游生產力之不足,上游農牧區“天人合一”“人水相合”等傳統生態意識,同樣對下游地區的“工業主義”思潮起著修正、遏制作用。可見,內河航運的適度恢復不僅功在經濟脫貧,更在優秀生態文明的傳承。
第
二、內河航運與“自下而上”反貧困內力的培育
2017年6月習近平總書記指示要“加大內生動力培育力度”,提出沒有內在治貧、脫貧的動力,只是依靠外部幫扶是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15]國際經驗亦如此,如韓國20世紀70年代初的“新村運動”,[16][17]日本為解決現代城鄉差距,1955年至1970年代末開啟的三次新農村建設,[18]都十分重視農民參與、新型農民培養等“由下而上”內力的提升。農村振興起決定性作用的只能是內力,所以外力如何科學地引導、作用并促成內力的生成,就成為決定鄉村復興的關鍵。
中共十九大提出了鄉村振興戰略,重在發展鄉村振興的內力、以補外力強制拉動之不足,各級政府制度及智力、物力的支持是必須的,但把“外力”轉化貧困地區居民的可以切實感受到、并可以發揮主人翁意識的“內力”,就需要一個切實可行的“抓手”。內河航運是以自然河流為紐帶,將山區與平原、鄉村與城市緊密連接在一起的“自然力”,加之內河航運歷史悠久還具有鐵路、公路等現代交通體系,在區域經濟結構中所不具備的“傳統力”,因此它在城鄉一體化和鄉村振興中所起的內核作用,實踐性、可操作性,應給予高度關注。
第
三、河運與京津綠色生態腹地構建
地理位置、自然條件決定了灤河流域不僅是清代的陪都,更是現代京津唐等城市的生態腹地,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如何通過內河航運推進綠色交通、綠色經濟發展,在綠色基調下,解決“環京津貧困帶”內部發展不充分問題、解決貧困縣與京津的區域不平衡問題,打造京津綠色生態腹地,實現“城市—腹地”生態、經濟、文化多領域的雙贏,就成為核心問題。
綠色生態腹地的培育,首先要遵循十九大報告提出的“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等戰略目標,經濟發展、社會治理、生態質量、文化重構等實施,必須建立在生態環境修復的自然基礎之上,而水環境修復又是生態修復的基礎。此外,還必須處理好城鄉關系,承德市作為灤河流域的中心城市,面對轄區內有個6個國家級“生態貧困”縣,如何切實從綠色經濟、生態文明視角起到區域中心引領、帶動作用,灤河水運的“自然力”“傳統力”就顯示出無可替代的作用。
20世紀80年代開始了城鎮化背景下新的鄉村重構,發展至今問題多多,如何解決農村“生態-經濟-文化”復合貧困問題,可謂任重道遠。現代城市與其周圍地區之間在發展上的共生關系愈來愈突出,但是這種共生應該是互利、雙贏的,應該在組織關系上和空間上逐漸地結為一個整體,形成一個具有一定邊界的地域單元。鑒于河流廊道“點-軸”結構在區域信息散播、物質貿易、生態保護等領域的系統作用[19],適度恢復內河航運,人力與自然力合一,使民族聚居區重建真正體現綠色發展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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