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琪 郭秋芳
(河北廣播電視臺,河北 石家莊 050031)
隨著新媒體技術的發展,傳媒行業競爭不斷升級,打破了傳統媒體的運行模式,消除了以電視為主要傳播渠道的壟斷地位,分流了傳統電視劇的廣告和受眾。新媒體作為電視劇生產方進入電視劇市場,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網絡自制劇。網絡自制劇在題材設定上更為自主寬泛,如靈異玄幻題材、懸疑題材、穿越題材等。題材上的差異性和獨特性為網絡自制劇的生存和發展提供了便利,加之受眾的收看渠道從單一的電視機轉移到手機、平板電腦等移動終端上,網絡劇的年輕觀眾逐漸影響電視制作模式。反饋于制作單位,電視劇制作單位追逐當下潮流,盲目追求收視率及點擊量,使當下影視業“小鮮肉”“宮斗”“穿越”“大IP”充斥屏幕,農村題材電視劇被不斷擠壓。
近幾年,像《平凡的世界》《老農民》等深入挖掘農村的歷史文化積淀,表現中國農民真實生活狀態的優秀作品少之又少。要么是“東北風”的農家大院和一口“東北腔”的小品演員;要么是臉譜化的人物形象,不近人情的劇情;要么是圖解式的農村政策。正如清華大學教授尹鴻所言,當下很多農村題材電視劇不是表現老弱病殘、天災人禍的“苦情戲”,就是談情說愛、滑稽逗樂式的輕喜劇,農村變得膚淺化,農民形象也失去了現實深度和人性深度。加之創作者對農村、農民不熟悉、不了解,不愿意深入農村生活,很多投資人對經濟回報欠佳的農村電視劇不感興趣,農村題材電視劇成了“被遺忘的角落”。
農村題材電視劇真的不被需要了嗎?我國是農業大國,有9億多農村人口,“三農”問題一直是關系國家穩定、經濟增長、社會和諧的關鍵。當下社會對農村的關注度日益走高,從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到中央一號文件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作出系統部署,再到中央農村工作會議強調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鄉村振興道路,從“返鄉體”文章的火爆到彌漫在文化界的“鄉愁”氛圍,說明城市化進程并沒有隔斷中國人的鄉村情懷,變革中的鄉村故事亟待文藝工作者去發現、去講述。換句話說,不是觀眾不愛看農村劇,而是能夠滿足當代觀眾需求的優秀農村劇太少。
《歲歲年年柿柿紅》以改革開放四十周年為背景,講述了一名普通農村婦女楊柿紅從結婚成家到遭遇困境,最終兒孫滿堂、收獲幸福的感人故事,全劇貫穿了從1976年至當下農村改革的各個歷史節點,從知青上山下鄉,到恢復高考、改革開放、家庭聯產責任承包制,再到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精準扶貧,這些屬于一代人集體記憶的標志性事件變成一段段真實的劇情。《歲歲年年柿柿紅》通過敘述小人物的命運,正面回溯了這40年的歷史,以宏偉的大時代為背景展現個體人物對苦難命運的不屈與對美好事物的追求,謳歌生活中涌現出的真善美,以小見大地展現社會與時代變遷,既貼近生活又高于生活,能夠在潛移默化中鞏固觀眾的內心認同。
德國哲學家卡西爾認為,人之為人的特性就在于他的本性的豐富性、微妙性、多樣性和多面性。《歲歲年年柿柿紅》的女主角楊柿紅對家庭的責任,對生養她的土地的眷戀,對身邊親人的質樸情感,塑造了一個敢說、敢做,勇于擔當、善良堅強的農村婦女形象。她沒有瑪麗蘇般紙片化的懸空善良,在面對因長輩等原因無法結婚的青梅竹馬的戀人牛旺時的任性、沖動;因弄壞了生產隊拖拉機而偷跑回家,閉門不出的愚昧、膽小;因丈夫長安替下鄉知青孫菲菲補課而往孫菲菲飯里多放鹽時的嫉妒、霸道;替小舅子打官司時的堅強、果敢;在面對吳用、唐一刀追求時依然選擇守寡,守住和長安的這份情,對愛情的忠貞;對待“情敵”時的善良和心胸。這些使“楊柿紅”這個鮮活的農村婦女形象躍然紙上。
該劇所有的人物設定沒有“小三”、流氓,沒有當街惡霸,但其中每個樸實善良的農民形象都有其復雜性、多面性:一生教書育人、有禮有節的長安,在面對不想對其妹妹負責任的知青胡小軍時大打出手;少言寡語、老實巴交的牛旺,進城打工返鄉后的張揚和虛榮。人物的鮮活形象既呈現出發展困境,又在探究改變之道。大環境下的發展與矛盾并存,機遇與問題交織,人物的命運推進不是簡單的一兩個人推進的蝴蝶效應或者造化弄人,而是大時代背景下的農民脫貧致富的感人故事,也有土地糾紛、留守兒童、進城務工等發展中的痛楚與無奈,既有對現代文明的渴望,也有面對現代社會的彷徨與焦慮。
人物在故事推進過程中的成長蛻變,使人物形象更加豐盈、接地氣。楊柿紅從開始的青澀到經過生活歷練后的成熟;王會計從開始的貪小利、自私到后來的正直無私;廖書記從開始的思想保守到放手讓年輕人大膽干……這些都說明了當代中國農民處在從傳統農耕文明向現代城市文明過渡的復雜環境中,正經歷比以往任何時期都更為深刻的心靈嬗變,而這些也使該劇在人物的多維度展現上更有溫度和深度。
精彩的臺詞可以增強觀眾的代入感,有利于提高農村題材電視劇的品質。楊柿紅在面對王長安對她的不理解時說:“我的男人就是我的天。”沒有過多的花哨語言,既符合人物身份、接地氣,能從這句話中表現楊柿紅的性格,又能讓觀眾看到她人生經歷所造就的思想鋼印。在鄉村教師王長安放棄上大學的夢想時說:“走,容易,留下來才需要勇氣。”這句話含義豐富,直戳人心,對整個故事的發展起到推進作用。
該劇大量運用“傳承”的藝術表達,不僅使內容閉環更加完整,也對故事情感進行了二次升華,展現了創作者的情懷。比如,鄉村教師王長安因送學生考試出意外去世后,兒子王家望長大后也成為一名鄉村教師。王長安在放棄上大學時說:“走,容易,留下來才需要勇氣。”多年后,他的女兒王家韻在放棄上大學時也說了同樣的話。這種呼應、傳承有效地激發了受眾的觀賞欲望,進而實現主旋律電視劇思想性、藝術性和觀賞性三者的統一。
利用航拍表達復雜情感,渲染情緒。楊柿紅在麥場面對不能娶自己的初戀牛旺時,兩人內心的復雜情感利用航拍全景拍攝,展現兩人的無奈、對立和無助感,從而引起觀眾對人物命運波折的感嘆和對生活的憧憬。這些隱而不發的情感藝術化表達是鏡頭語言的魅力所在,遠勝過農村題材常見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帶給觀眾的心靈觸及度,同時其還有一份久違的感動和接地氣的家國情懷。
為了真實還原20世紀六七十年代中國北方農村的場景,該劇組歷時1年,7次到陜西省各農村尋找較為完整的拍攝場景,最終在山坳里找到已廢棄多年的宜山村,并對該村進行修繕和改造,從學校的教學樓、操場到村委會,從小賣鋪再到曬麥場、大戲臺等,工程量之大,可想而知。
2018年5月,人民網提出“精大正”的創作道路,即精制作、正能量、大情懷的電視劇。在新媒體環境下,農村題材電視劇要主張追求作品精神高度、文化內涵、藝術價值,加強現實主義題材創作,扎根人民,以人民為中心,在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上下功夫,為文藝劇目注入深沉大氣的家國情懷,希望能通過國家政策的引導,影視人的努力創新,涌現出更多更好的農村題材電視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