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悲憫與大愛

荊墨

在中國文壇，曹文軒是一個獨特的存在，他寫兒童、成年人都可以讀的作品。他的作品，兒童讀到的是精彩的故事，被故事及其中的人物感動，而成年人能夠感受到美學的境界。

曹文軒的作品之所以具有力量，是因為他對悲憫與大愛的不懈追求。

曹文軒的代表作有《草房子》《山羊不吃天堂草》《青銅葵花》《火印》等。這本《穿堂風》，是他獲得國際安徒生獎之后的新作，一如既往地向讀者展示著他內心深處的悲憫與大愛。

《穿堂風》的故事并不復雜，主人公橡樹是一個“賊的兒子”。“賊的兒子”被孤立、被懷疑，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生活對這個失去母親的孩子并不仁慈，橡樹一再被巧合與意外“下套”，幾乎要坐實了“賊的兒子也是賊”的論斷。然而，在殘酷的現實面前，真正能拯救自己的，唯有自己。經歷了眾多波折，橡樹最后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穿堂風》既是曹文軒對現實的觀照，也是他對人性的深度剖析與考問。

遠離人群的橡樹孤獨、自卑、高傲的外表下，掩藏一顆細膩、敏感、脆弱的心。

在人前，他以自我放逐表達對他人的抗議和拒絕。當被眾人從屋頂上勸說下來時，他“沒有從別人搬來的梯子下去”，而是“順著屋后的大樹上回到了地面”。當被誤解和逼至絕境，被壓抑的委屈到了不得不爆發的時候，他選擇了一種決絕的方式———“偷”來奶奶為他存下的以后用來娶媳婦的錢，去鐵匠那里打了一副手銬。他抓出了真正的小偷，并將自己和小偷銬在一起，逼迫小偷說出了真相。

曹文軒講述了一個不受歡迎、處處被排斥的男孩的內心世界。橡樹被排擠后的孤獨，被誤解后的怨憤、怒氣，以及試圖證明自己清白的努力和倔強等心理描摹，都非常精彩。一個自閉而又倔強，高傲而又自卑的男孩躍然紙上。

曹文軒也給橡樹艱難的自證清白之路增添了溫暖。雖然大多數人投向橡樹的目光充滿了輕蔑和質疑，但烏童望向他的目光是友好、關切的，她甚至為橡樹不能享受穿堂風而感到不安和歉疚。烏童的歉疚，來自早前橡樹對她的深夜救助。橡樹和烏童，并沒有多少正面交集，他們的交流，僅止于草棚里的女孩向遠處田野的無聲眺望，和田野上瘋跑的男孩對女孩純凈歌聲的用心傾聽。這交集具有單純含蓄的詩意之美，傳遞出自尊和人格的巨大力量。

《穿堂風》有意以一個充滿缺點的孩子為主人公，在看似不動聲色的敘述中，刻畫出一個看似殘缺的孩子圓滿的靈魂。但是，《穿堂風》平和的文字和敘述無法讓人平和。我們生活中有多少這樣被忽視和被排擠的孩子？他們身上多少閃光點是我們沒有發現的？

每個人身上都有缺點，心中都有不被陽光照亮的角落。這本書像一面鏡子，能夠讓我們正視自我，寬容他人，擁抱陽光。

曹文軒雖然在創作中有意無意地不斷求新、求變，但對孩子的關懷、對悲憫的思考始終沒變過。在后記中，他寫道：“‘新小說不只是指它們是我的新作，還有‘新的思考‘新的理念‘新的氣象等其他含義。”

《穿堂風》也再一次實踐了曹文軒嫻熟的故事設計技巧，他將故事精密地層層推進，在高潮處，迎來故事的結局：真正的小偷對眾人懺悔，說出了事實的真相，被冤枉的橡樹，重新獲得了人們的信任。

給遭受了諸多委屈的橡樹一個圓滿的結局，給兒童艱難的成長之路一個美好的結果，這正體現了曹文軒對悲憫和大愛的追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