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雅萍,席明靜
(邢臺學院,河北邢臺 054001)
近年來,老齡化速度越來越快、人口預期壽命越來越長、勞動力資源日漸萎縮,越來越多的國家響應世界衛生組織提出的“積極老齡化”的政策倡導,重視開發老年人力資源。我國政府亦開始重視老年人力資源的再開發與利用,多地出臺鼓勵老年人再工作的政策,鼓勵那些有意愿、有條件、有能力的老年人發揮其優勢從事適合自身特點的工作。
關于知識型低齡老年人,結合國情,將其界定為“具有一定學歷、技術職稱的60-69歲男性和55-69歲女性的老年人”。具備這些要素的老年人,他們一般聚集在高智力密集性行業,在長期的工作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知識經驗以及工作技能,是各行業和部門的的業務骨干。因此加大對知識型低齡老年人力資源的開發與利用,既可以減輕社會負擔,又可以緩解目前高素質人才缺乏的現狀,對社會發展有較大的價值。
“知識型低齡老年人再工作”意為知識型低齡老年人退休后繼續從事一定的社會勞動,從中獲取一定的勞動報酬或經營收入。目前國內針對知識型低齡老年人這一群體再工作狀況的研究較少,對老年人的工作壓力、工作滿意度等心理狀況的調查研究也較少。本文以邢臺市為例,針對已再工作的知識型低齡老年人展開調查,探究該群體的再工作心理狀況(如工作動機、工作壓力、工作滿意度等),并在此基礎上對該市知識型低齡老年人力資源的開發提出建議,為該地區老齡化問題的解決提供參考。
以邢臺學院、河北機電職業技術學院、邢臺職業技術學院、邢臺醫學高等專科學校及附屬醫院的“已再工作的具有中專學歷、中級職稱以上的低齡老年人”為調查對象。發放自編問卷110份,回收有效問卷101份。其中男性53名,女性48名;擁有中專學歷的16名,大專學歷者44名,本科以上學歷42名;中級職稱的57名,副高級職稱34名,正高級職稱13名。
本研究采用自編的《知識型低齡老年人再工作心理狀況調查問卷》,問卷分三部分:第一部分為自編題目,包含個人基本狀況及再工作狀況(如再工作意愿、動機等)等15道題目;第二部分為Cammann,Fichman,Jenkins和Klesh(1979)編制的《工作滿意度量表》,采用單一維度共3個問題,6點評分,Cronbach’s alpha為0.752。第三部分采用Watson (1988)編制的《積極消極情緒量表PANAS》,對老年群體的工作情緒進行調查,共20個情緒詞組,兩個維度:10個積極情緒詞、10個消極情緒詞,量表采用5點評分,兩維度Cronbach’s alpha系數分別為0.896、0.896。
采用 SPSS 19.0系統軟件對調查數據進行處理。
受調查的已再工作的知識型低齡老年人(以下簡稱“老年工作者”)中,99%有配偶,喪偶的占1%;45.5%的老年人擁有1個孩子,46.5%擁有2個孩子,擁有3個以上孩子的占7.9%。
居住狀況上,54.5%的老年工作者生活中和配偶居住,和配偶子女共同居住的占38.6%,只有4%的老年工作者是獨居狀況,屬于其他居住情況的占3%。
經濟狀況上,8.9%的老年工作者認為家里經濟狀況“非常寬裕”,70.3%的老年工作者表示家里日常開銷“有剩余”,15.8%的老年工作者認為錢“剛好夠”,認為家里開銷“稍緊”的老年人僅占總數的5%。
讓老年工作者對自身身體狀況、心理健康狀況、人際交往狀況進行評定,每題目有“很不好、不好、一般、比較好、非常好”5個選項。結果顯示,認為自己身體狀況“比較好”的老年工作者占57.4%,“非常好”的占12.9%;認為自己心理狀態“比較好”的占63.4%,“非常好”的占17.8%;另外,人際交往狀況上,認為與同齡人相比,自身交往狀況“比較好”的占33.7%,“非常好”的占12.9%。可見多數老年工作者認為自己身體狀況、心理狀況、人際交往狀況較好。
被調查的老年工作者中“非常愿意”繼續再工作的占24.8%,“愿意”再工作的占56.4%,“不太愿意”再工作的占14.9%,“非常不愿意”繼續工作的占4%。
在“再工作原因”這一多選題上,“充實生活”(占27.6%)這一原因成為老年人再工作原因的首選,其次17.8%人選擇了“增加收入”,16.8%選擇“實現自己價值”。“原單位需要”、“對工作喜愛”“保持信息的獲得”這三選項分別占總比的9.7%、10.2%、3.2%。
與退休前的工作內容相比,54.5%的老年工作者表示“現工作與退休前工作內容基本一致”;18.8%的老年人認為“現工作與退休前工作內容有關”;表示“工作內容完全不同”的老年工作者占總比的26.7%。
在工作難度上,與退休前的工作相比,認為“工作難度較大”的占13.9%,“工作難度一般”的占57.4%、“工作難度較小”的占28.7%。
上級重視程度上,6.9%的老年工作者認為上級“非常重視”自己的工作,53.5%的老年工作者覺得上級“較重視”,38.6%的老年工作者認為上級重視程度“一般”,認為上級“不重視”的僅占1%。
在工作壓力上,選擇“工作無壓力感”的占38.6%,選擇“工作壓力較小”的占46.5%,選擇“工作壓力較大”的僅占14.9%。
讓老年工作者根據“工作時的情緒感受”對積極情緒詞、消息情緒詞進行5點評分,結果顯示,平均分得分排名前幾位的分別是積極情緒詞“專心的”(3.70)、“熱情的”(3.58)、“感興趣的”(3.49)、“精神活力高的”(3.45)、“有活力的”(3.34) “勁頭十足的”(3.27)。積極情緒詞的整體平均分為3.2分。消極情緒詞諸如“緊張的(1.18)”、“敵意的(1.18)” 、“害怕的(1.28)”“心神不寧的 (1.57)、“心煩的(1.77)”等得分均在2分以下, 消極情緒詞的整體平均分為1.5分。可見老年工作者在工作中能感受到更多的積極情緒,體驗到的消極情緒較少。
工作滿意度量表采用6點評分,數據顯示,三項題目“我對我的工作滿意”、“我喜歡我的工作”、“我喜歡在這里工作”的平均分分別為4.71、4.91、4.61,分值較高,表明被調查的老年人整體上喜歡目前的工作,對現有工作比較滿意。
絕大多數被調查的知識型低齡老年工作者有配偶,且多與家人居住在一起,擁有家庭支持,他們的身體健康、心理健康自評狀況良好,人際交往狀況也好于同輩。
老年人再工作與身心健康狀況之間實則是雙向影響的。健康狀況是影響老年人再工作的重要因素之一,身心狀況良好的老年人更傾向選擇再工作(蕭振禹,1996錢鑫,2006;江維,2013)。而依據社會學、心理學理論,退休后的老年人因再工作的緣故,與周圍環境可產生更積極的交流,這使得老年人持續保持與社會的積極連接,有利于保持身心健康和樂觀向上的態度。
多數被調查的知識型低齡老年人愿意繼續再工作,退休后選擇再工作這一行為與內心意愿相一致,出于家庭經濟等原因而被迫選擇再工作的老人較少。調查表明,“充實生活”“增加收入”“實現自我價值”是知識型低齡老年人的主要工作動機,其中“充實自我”在工作動機中位居首位。這一結果與學者王紅漫的調查結果相似,她對北京大學離退休教職人員及其家屬這一知識型群體進行調查,發現大多數老年人再工作的主要工作目的是為了充實自我(79.2%),其次是獲得個人經濟補償。學者戰捷早期在一項調查中指出,老年人的文化程度越高,增加收入作為再就業主要動機的可能性越小,發揮特長、精神寄托為主要動機的可能性越大。究其原因,這部分老年人退休后,社會角色發生了變化,袁緝輝認為,這一角色轉型是從“緊張、繁忙、有規律工作的競爭型社會角色轉為松散、消閑、無秩序的生活休息型社會角色”,這種轉變是一種衰退型轉變。老年人需要通過再工作,積極參與社會,充實生活,實現自我價值,以緩解因退休產生的喪失感、無用感、空虛感,因而“充實生活”這類內在動機對于這部分老年群體格外重要。與此同時,城市內知識型低齡老年人多有退休金,原有的家庭經濟狀況也較好,這或許可解釋為何“增加收入”并不構成其首要的再工作原因,當然,因退休金遠低于退休前收入等原因,老年人還是需要通過工作獲取收入來補貼生活的,增加收入也是較為重要的。
多數被調查的知識型低齡老年工作者體會到的工作壓力較小,這或許與“現工作與退休前的工作內容相關”、“工作難度較小”、“上級較為重視”有一定關聯。在熟悉的工作領域中,老年人會相對順利、熟練的完成工作,對工作的控制感強,加之可獲取一定的組織支持,感受到的工作壓力自然會小一些。從另一視角來看,這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知識型低齡老年人擇業的傾向性,即愿意從事與自己知識經驗、專業技能相關的熟悉的工作。分析其原因,在不熟悉的工作領域,老年人需要一個適應期,老年人的學習、吸收新事物的能力有所降低,適應新環境的速度有所減緩,新工作所帶來的適應困難容易引發其挫敗感和失落感,而在熟悉的工作上,老年人能發揮所長,延續自己的職業價值,獲得進一步的成長發展。
此外,一些數據資料表明,很多老年人想要有薪酬的工作,但是同時他們想要工作的少一些,輕松一些,有意義一些,即似乎處于一種半退休的狀態,而非處于高壓的工作環境中(Phyllis Moen,2007),他們通常想繼續工作,但是希望從事的是靈活度高的、工作時長少的工作(Hedge,Borman&Lammlein,2006)。可見熟悉的、壓力小、靈活度高、時長少的工作符合多數老年人對工作的期望與訴求,這樣的訴求對于我們如何有效配置老年人的工作有較大意義。
數據顯示,知識型低齡老年人工作時可體驗到更多的積極情緒,對工作較有興趣,工作時勁頭較足,比較喜歡、滿意目前的工作。一些調查也顯示,多數在業老年人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滿意(戰捷,2003;王紅漫,2001),認為工作富有樂趣(Johnson,2009),很享受工作 (McNamara,2006)。分析原因,主要有以下幾方面:
其一,相比中青年人,知識型低齡老年人工作經驗豐富,處事老練穩重,工作起來更得心應手。其二,知識型低齡老年人對工作所帶來的外在報酬、晉升、領導褒獎等期許降低,選擇再工作并非迫于家庭經濟壓力和社會責任,更多是為了滿足充實生活、實現自身價值的內在需要。小川全夫、桂世勛曾在一項中日比較研究中指出,40歲以上的中年人會更重視工作所帶來的收入、職稱技能等,而60歲以上的老年人更重視工作中的樂趣,覺得工作很快樂,可以帶來生活的意義,增進自己的健康。其三,知識型低齡老年人作為長者,一般多會感受到來自領導的尊重、同事的敬重,加上單位在管理上也會給予一些“照顧”,工作環境比較寬松。以上這些都會使老年人在工作中產生一些正向情緒,形成積極的工作態度。
綜合以上分析可知,知識型低齡老年群體是有條件、有能力、有意愿繼續工作的,且對工作抱有積極態度,工作狀態較好,開發利用好這部分老年資源有利于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也有助于社會的良性發展。如何繼續開發利用好這部分老年資源,筆者有如下建議:
目前社會上仍有關于老年人的負面言論,要打破人們在深層意識上關于老年人再工作的偏頗認識,更新理念,創建有利于老年人再工作的社會輿論氛圍。其一,打破“包袱”論,認識到老年人不是社會的“包袱”,而是可開發的資本,尤其知識型低齡老年人所具有的價值是其他群體不可替代的。其二,打破“搶飯碗”論,認識到老年人再工作不等于強占青年人崗位。有研究表明,老年人就業的增加不會擠出青年人就業,相反高年齡段人口就業的增加會提高而非抑制青年人就業 (張川川,2014),而且青年員工與老年員工相混合的模式更有助于提高企業的效率(Takeuchi,2007)。因而,應在老年人自愿的基礎上鼓勵老年人再工作,支持老年人多種渠道參與社會。
其一,政府人力資源主管部門,可積極與大中專院校等單位的退休辦、當地老年大學、街道辦等單位協作,共同做好知識型老年人才資料的調查匯總工作,建立知識型老年人才數據庫,在此基礎上根據企業的人才需求,建立老年人才供求電子信息庫。定期舉辦老年人專場招聘會,依據老年人的需求和能力,將老年人推薦給適合的企業,對于繼續聘用老年人的企業,政府可以出資給予適當的崗位補貼。
其二,知識型低齡老年人通常具有人脈廣、專業能力過硬、工作經驗豐富、辦事沉穩的特點,且其經濟基礎也較好,這對于其創業都是有利因素。對于那些有意向自主創業的老年人,政府可以設置老年人創業基金和老年人貸款優惠政策,為老年人創業提供幫助。
其三,鼓勵大中專院校、科研單位完善本單位的延聘返聘政策,使以知識型為主的勞動力資源得以開發和利用,完善這部分老年人才的考核制度、工資制度、激勵制度等。鼓勵單位建立返聘人才的專項資金,對中高級職稱的老年工作者提供科研項目條件,鼓勵他們積極做科研;聘用承擔重點學科建設的中高級職稱教師為青年指導教師,指導青年教師的授課、教研,保證重點學科的良性發展。
用人單位的管理者應充分考慮知識型低齡老年群體的身心發展狀況,對工作進行再設計,使現有崗位更能發揮知識型老年人的經驗專長,令工作時間更為靈活、工作環境更加舒適,以提高該群體的工作興趣,從而提高其工作參與的積極性。
工作中,管理者要實行彈性管理,減少剛性要求,給予老年工作者更多的自由度,如允許其遠程辦公,讓他們在家處理公務。要及時傾聽他們的需求,給予精神上的關懷與認可,以提升其積極情緒及其工作滿意度,最終實現老年人力資源的有效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