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電影，哲學啟蒙的另一種方式

孫靜

摘要：全球素養已成為世界基礎教育風向標，培養學生的思維力逐漸成為教育的一個重心，兒童電影哲學課與全球素養有著密切關聯。本文從目標、內容、流程、策略等方面，證明兒童電影哲學課的實施，一貫以發展全球素養內核要義為根本目標。在實施的效果上，也能顯著提升學生的全球素養。

關鍵詞：全球素養;兒童電影;兒童哲學

中圖分類號：G42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18）12B-0039-05

兒童哲學是由美國學者李普曼（Matthew Lipman）創始的一項以兒童為對象的哲學研究。這一研究“根據兒童心理發展的內在規律和不同階段的認知能力，采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和富有哲理的故事，運用對話形式引發的思考，啟發兒童自己提出問題，最后在共同體的探究、討論中，自己找到答案”[1]。當兒童哲學和電影相遇，會怎樣呢？

一、兒童電影哲學課何以成為可能

1.兒童電影課的誕生

在電影發源的伊始，人們把電影歸屬于文化。而文化就意味著感悟差異，差異的滋生使得電影從文化轉變為藝術，作為第七藝術的電影，集文學、戲劇、繪畫、音樂、舞蹈、攝影于一體，其呈現出的萬千形態，就是另一部人類史。

而兒童電影更以生動的畫面、逼真形象的配音、感人肺腑的事實，感染著孩子們，啟發其辨別真善美、假惡丑。優秀影片中蘊含著豐富的內涵，是對學生進行整體教育中不可多得的有效載體。于是，以經典書目為藍本，以影片為載體，以學生成長為目的的兒童電影課誕生了。

2.電影課與哲學怎樣相連

教師挑選的電影，都是隱含著人生哲理的電影，老師只做問題設計、適當引導，剩下的都讓兒童去鑒賞、去發現，“以共同體方式分組交流，在交流中碰撞，在思想、文化等內容上逐漸明晰，在演講、構圖、演繹、辯論等多種形式的活動中慢慢體悟人生哲學”[2]。

3.兒童電影哲學課是一種綜合課

兒童電影哲學課是以富含哲理的電影為課堂主要素材，以繪畫、腦圖、討論、演講、辯論等為活動的主要方式，讓兒童在課堂上逐步建立起對周圍生活、真實世界的認知，在沉浸式活動中培養思維力、表達力、體察他人等多種能力。

二、兒童電影哲學課與全球素養的淵源

2017年12月12日，經合組織教育與技能司和哈佛大學教育研究生院零點項目共同主持了《PISA全球素養框架》（PISA Global Competence Framework）的發布會議。什么是全球素養？它是指“青少年能夠分析當地、全球和跨文化的問題，理解和欣賞他人的觀點和世界觀，與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進行開放、得體和有效的互動，以及為集體福祉和可持續發展采取行動的能力。” [3] （如圖1）

全球素養包含四大塊內容，其中分析問題的能力，理解和欣賞他人的觀點和世界觀，與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進行開放、得體和有效的互動，這三方面都是兒童電影哲學課可以提供鍛煉的平臺。主要依據：

1.兒童電影哲學課重視兒童的“提問”能力。海德格爾認為，問題需要被提出，不是為了得到答案，而是為了替思考提供道路?！疤釂枴北苊鈨和两趩我坏倪壿嬎季S與價值框架之中，幫助兒童從日常的思維習慣中掙脫出來，進而有效地分析問題。

2.兒童電影哲學課更關心兒童如何接近事物的過程?！皞鹘y的有具體研究對象的專一學科是以主體面對客體的方式進行的，這種二元論進路有自身的局限性，不利于兒童多面可能性的發展。”[4]尋求適合的教育，就要減少二元論進路的影響，使兒童回歸于本真的生活世界中，使得兒童之思獲得創生的土壤。

3.兒童電影哲學課有助于師生、生生“伙伴關系”的形成。兒童哲學的理論主要來自“反思性教育”傳統，主要內涵就是培養兒童的思維能力作為教育的核心，而非知識的習得與技能的形成。這就必須使他們置身于探究的學習環境中，使其與老師、同伴相互對話，進而形成伙伴關系。

三、兒童電影哲學課的素養目標及內容載體

（一）素養目標為穩定的“三腳架”

從全球素養的視域看，兒童電影哲學課培養目標可以集中體現在團隊合作力、溝通交往力、審辨思維力這三大方面。前兩方面是第三方面的基礎，第三方面也不能脫離前兩者而獨自騰飛。（如圖2）

（二）內容載體呈縱橫兩向結合

兒童電影哲學課的內容載體是影片，影片是基礎，也是后續哲學探討的來源。因此，對于影片的安排也要有一番考量。

1.縱向方面：根據年段特點設計觀影階梯

小學低、中、高三個年段的學生在認知水平、注意力、意志和情感等方面有著巨大的差異，也有著不同的需求。

低段：培養積極主動的心理品質。根據埃里克森的人格發展八階段理論，低年段兒童心理特征處于主動對內疚的心理發展階段。這一階段兒童開始面臨進入社會生活的挑戰，他們必須學會怎樣與其他人一起玩、一起做事，怎樣解決不可避免的沖突，使他們的主動性得到發展。所以，這一階段的任務是通過信任、探索、發現、勇氣等豐富的主題培養他們積極的主動性。

中段：培養勤奮自信的特質。中年段兒童的心理特征處于勤奮對自卑階段。這一階段兒童開始面對學習問題，開始與別的孩子展開競爭。所以必須讓勤奮成為生活的習慣，形成合作精神，具有社會責任感，進而在人格中形成有能力和智慧的心理品質。這一階段的任務是通過學會承擔、體味生活的艱辛等豐富的主題培養兒童的勤奮感和自信力。

高段：給生命打上豐富的底色。高年段兒童的心理特征仍然處于勤奮對自卑階段。從教育學角度來分析生命是有節奏的，根據懷特海的“浪漫一精確一綜合”的教育學原理，這一階段的任務是通過接納、寬容、合作、勇敢等豐富主題培養兒童認識自我、主動承擔、勤奮智慧的心理品質，從而給生命的發展打上豐富的底色。

據此，我們針對各年段的不同特點，挑選出每個年段適合觀賞的影片，科學地安排好這些影片的順序，使之成為一個有機整體。（如圖3）

2.橫向方面：根據學生需要，以國家為單元，跨年級進行專題鋪陳

比如在中高段，當學生對于異域文化特別感興趣，極度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設計幾個周，如“美國周”“英國周”“印度周”等，以某一個國家的適合兒童的典型影片進行組合，進行橫向專題探究。

以“美國周”為例，可以在五年級左右進行，由于美國影片基本以大膽的想象和人性的挖掘著稱，所以我們所選的影片涉及的主題與認識自我、努力成長相關，這也非常契合五年級孩子這個年齡段“生命覺醒”的需求（如表1）：

四、兒童電影哲學課的基本流程及實施策略

（一）基本流程

兒童電影哲學課，包含觀影這個先決條件，在觀賞完影片之后，班級將進行集體思辨，流程一般可以歸納為五步。以五年級觀看的伊朗電影《小鞋子》為例具體說明：

1.創設氛圍。首先在座位安排上，形成環形或者是馬蹄形，這樣能夠讓學生有效地進行肢體語言和眼神的溝通交流，建立參與的團隊感。其次在室內墻壁或黑板進行一些和影片相關的布置，比如張貼主角阿里和他妹妹的肖像海報等，這樣有利于學生迅速進入影片呈現的氛圍中，利于思考的進行。

2.開場引入。可以直接呈現電影片段，目的是提供一個可以進行思考的挑戰性情境，激發學生迅速進入思考的狀態。比如播放阿里進行跑步比賽到達終點后的片段：他累得癱倒在地上，問老師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第三名嗎？”當得知是冠軍的時候，他沒有笑容，反而滿含淚水。然后引發質疑：得了冠軍不開心還要哭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一定要第三名呢？

3.明確問題。這個步驟是學生通過自己對影片內容的思考提出疑問，如果一開始大家都沒什么疑問，可以是老師提問。當然這只是為了促進思考，而不是為了傳遞知識或價值觀。成熟階段，則由學生自己開始提問，可以口述也可以寫下來呈現，然后逐步聚焦到大家都比較想討論的問題。選出討論問題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投票。如果大家感興趣的是多方面的，可以編號抽簽等。“比如《小鞋子》中經過師生幾輪篩選，最終確立的討論問題有兩個：小鞋子有什么象征意義？如何理解童年的貧窮和苦難？”[5]

4.討論思辨。在問題選出來之后，教師要關注的是問題背后的東西是什么。討論一開始會模糊、會產生分歧，教師要抓住矛盾點，促成清晰化。學生可以先分成小組，在小組內充分交流自己的意見，同時盡可能用記錄關鍵詞的方法整理自己的思緒以及他人的發言。隨后全班進行匯報。如在討論《小鞋子》第二個問題“如何理解童年的貧窮和苦難”時候，學生一開始意識很模糊，就認為苦難是人生的一筆財富。但是苦難是很糟糕的東西，緣何能成為財富呢？小組內莫衷一是。這時老師抓住焦點，進行引導，阿里體現出來的堅強樂觀，不是因為貧窮，而是因為溫暖的家庭、和睦淳樸的鄰里關系，以及隱忍精神，這些都是他面對生活從而理解生活的動力。

5.回顧總結。包含兩方面，一方面是對討論的內容的總結，另一方面是對自我的一個反思。比如討論中有沒有認真傾聽，給出的觀點依據是否充足，別人的思考有沒有讓自己有新的收獲，等等。這也是團隊合作力的一種培養。

整節課整套流程，作為教師要把“思”延展到深處，不斷地追問：“你為什么這么思考？”“你這樣說有考慮到其他什么因素嗎？”甚至是直接提出相反的論調“我不同意你的觀點……”這樣一步步迫使學生體察自身思維深處的秘密，培養對他人立場的理解、包容和接納。課下，學生還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完整地記錄下來。低年段主要采用“繪創”的形式，以畫圖為主;中高段則以“繪寫”的形式，以文字為主。

（二）實施策略

兒童電影哲學課在實施的過程中，還有如下幾個策略需要引起重視，運用得好，可以成為學生思辨力、交往力、合作力等“全球素養”提升的助推器?，F以六年級觀影目錄中的《獅子王》一課為例具體闡述。

1.回到事情本身

“回到事情本身”，簡單地說就是要擱置任何對于事情本身的干擾。比如電影的推薦語，我們可以參考，但不能全然照搬。電影《獅子王》的推薦語是：“小獅子辛巴在朋友的陪伴下，經歷了生命中最光榮的時刻，也遭遇了最艱難的挑戰，最后終于成了森林之王?！闭\然，孩子在成長中需要來自伙伴的溫暖和幫助，但是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就極易把焦點聚集在伙伴關系，而忽視了自身生命成長、提升過程的探索?？上攵懻撽P注的重點很有可能將僅僅停留在表面，而無法走入事物的核心。

2.適度介入提問

教師適度介入提問，有助于兒童發現并深化生活的意義，但要把握好提問的時機，比如在學生有困惑時，對話陷人停滯時，或者思維僵化時等。同時也要講究次數不宜過多、頻率不宜過高。在《獅子王》觀賞結束后，大家先解決的疑問是“辛巴為什么要逃亡？”學生直接從表層回答：因為叔父刀疤的迫害。那教師此時就要追問：“逃走后它又為什么要刻意忘記過去呢？”追問迫使學生回到影片內容的前沿后續中去，去細細體察，并進行小組間的意見交換，逐步達成了共識：辛巴在潛意識中認為是自己害死了父親木法沙，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教師即可提升，“這里有兒童犯罪的心理情結，兒童容易把童年的錯誤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從而充滿自責感和原罪感。辛巴的逃避是蒙蔽的過程，需要擦亮雙眼，不斷追問‘我是誰?！盵6]

3.穿插模仿扮演

模仿與扮演是兒童認識外界事物的另一種形式，兒童在此過程中，探知世界，也不斷體察他人的情緒，形成有效的合作?！丢{子王》的探討中，有一個問題曾陷入困境，那就是“辛巴的好朋友彭彭和丁滿有什么象征意義？”學生比較迷惑，朋友就是朋友，鼓勵支持辛巴成為國王、成為自己，還能有什么象征意義？其實彭彭和丁丁都是內在本我的自發呈現，怎么才能體會得到呢？那就當堂扮演辛巴、彭彭、丁滿，現場重現他們一路跋涉的艱難歷程。在模仿扮演的過程中，學生隨著一句句臺詞地蹦出，逐步體會到這就是自我超越、打破安逸的生活，挑戰那些未知的開始，在宿命中努力活出精彩。

4.兼顧情感分享

杜威說“作為思維產物的知識和命題，也跟雕像和交響樂一樣，乃是藝術作品”。因此在兒童電影哲學課中，需要訓練兒童的思維力等理智方面，另一方面也應關注兒童自身的情感，使兒童在探究過程中獲得理智和情感的雙重發展。鼓勵兒童在共同體內分享自己的故事，談論真實的體驗，對于理解彼此非常有好處。比如在《獅子王》主題探究過程中，可以適當讓學生回顧，自己有沒有努力超越自身的時刻？那是什么情況，有什么樣的感受？先自己想想，再在小組內相互說一說。這些回顧讓每個人自身的內隱體驗得以外顯，并在共同體內得到認可，獲得情感的滿足。

另外，我們還在探索“思維工具箱”在課堂中的使用。Chanolakis創造的VRATECT和T homasJackson的改進版WRAITEC，是目前應用比較廣泛的思維輔助工具。其中，每一個字母都對應著一種思考力的內核，如W代表著清晰概念、消除歧義，R代表著提出的理由等。借助思維工具箱，可更有針對性地輔助兒童探究的同時，系統發展思維力。

五、兒童電影哲學課的效果評估

在一次次觀賞、交流、思辨體驗中，電影哲學課給孩子們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效果評估，我們主要采用“問卷星”等App工具以及自行設計的量表，通過對學生在經歷兒童電影哲學課前后的變化，來揭示課程對思維力、交往力、合作力等產生的具體影響。結果表明，學生之間的相互交流、表達自身觀點并以依據支撐、支持或反對他人觀點并有依據支撐等行為的數量大幅增加，從21.6%上升到75.4%;交流的類型也由師生主導型占87.2%轉化為生生主導型占79.6%。同時隨機抽選了40 名學生進行了問卷調查，結果82.3%的學生表示自身思考問題的方式發生了轉變，從一維思考傾向于多維度思考，并能根據事實、邏輯做出判斷等;46.9%的學生認為自己對情感管理能力增強，同時也具備了一定程度上的同理心，與他人的情感共鳴更多了等。以上這些都很好地滿足了全球素養的發展需求。

但反思一下，我們的兒童電影哲學課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有缺陷的。如對教師的哲學素養要求很高，教師哲學素養的欠缺往往給課的質量打了折扣。課程目標也不易顯性檢測，對于后續調控也有些無力感。

但不可否認的是，分析問題的能力、理解他人的能力、互相交往的能力，這些“全球素養”的內核要義，逐步在孩子們的心中生根發芽。從某種意義上說，兒童電影哲學課為我們展現了一面鏡子，孩子在光與影的藝術間，感受到生命與成長，也啟發我們發現童年與解放童年。

參考文獻：

[1]馬修·李普曼.教室里的哲學[M].張艾琳、張艾維，譯.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 1997：11.

[2]王梅.“兒童哲學”課程：照亮孩子的心靈[J]. ?中小學管理， 2015（6）：58.

[3]鄧文靜.經合組織正式發布《PISA全球素養框架》[J]. ?人民教育， 2018（2）：31.

[4]高振宇.基于核心素養的兒童哲學課程體系構建[J].上海教育科研， 2018（1）：22.

[5]李銳.窺探兒童的心靈世界——伊朗兒童電影的敘事特征分析[J].太原師范學院學報， 2015（2）：100.

責任編輯：顏瑩

Exploration of Children Movie Philosophical Courses Based on Global Accomplishments

Sun Jing

（No. 1 Primary School Affiliated to Huaiyin Normal College， Huaian 223001， China）

Abstract： Global accomplishments have become the vane of basic education all over the world and cultivation of students thinking ability has gradually become the focus of education. As is known， children movie philosophical courses are closely related to global accomplishments. This paper illustrates the fundamental goal of such courses to develop the kernel of global accomplishments from objectives， contents， procedures and strategies. The courses can remarkably improve students global accomplishments.

Key words： global accomplishment; children movie; children philoso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