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昆明牛肉事件看抗戰后期云南經濟

摘 要：抗戰時期，美國派遣部分美軍駐扎在云南等地，協助中國政府抗擊日軍侵略。依照協議中國政府負責為這部分美軍提供食宿等供應。但是由于供應發生困難，引發了“昆明牛肉事件”。發生供應困難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政治博弈外，云南省政府尤其是龍云面臨著巨大的經濟壓力才是最主要的。

關鍵詞：駐華美軍；牛肉供應

抗戰后期，美軍入駐云南，幫助中國抵抗日軍侵略。國民政府也為這部分美軍提供食宿等。1944年9月駐滇美軍向國民政府反映：駐扎在昆明附近的美軍每日所需的牛、豬、雞等難以滿足，要求中國政府予以解決。此事件在盟軍內部引起強烈反響。被稱為“昆明牛肉事件”。

此事發生后蔣介石為表現重視，親自發電云南省政府主席龍云。電文如下：

“昆明省政府主席：據美軍總部九月一日備忘錄，略以昆明呈貢區美軍已增至一萬零六百人，每日所需之肉類計牛35頭，豬50頭，雞1000只，而滇省府仍照前每日限制數量供應，并不增加，請予協助，設法供應等語。查此肉類供應攸關盟軍營養，同作戰力量甚大。惟牛只可飭市府在產牛較多之地方代為購買運昆明，其余雞豬等項在昆明附近似可采購，此項關系較巨，希由該省設法協助，勿使匱乏，以敦睦誼。除函復，徑與該省府洽辦外，仰即遵辦具報。中正。申虞。侍。參。印。”①

但是龍云的回電卻十分令人感到意外。

“重慶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囗密。前奉申虞侍參電，當飭主管遵辦去后，茲據呈稱，滇省向非產牛區，年來供應盟方，概由黔省販運而來，前恐影響農耕，妨及糧政，曾經略加限制。嗣準盟方請求，即已取消。惟據商人瀝陳，近因盟方人士日漸增多，辦理愈感困難，實緣產源枯竭，以致供不逮求。查核所稱，確系實情。至于豬雞兩項，僅有農戶零飼養，素無專業，頻歲消耗之巨，亦遠過于生產等語。復查所呈，均屬事實。除仍遵電飭令務盡可能力予協助外，謹以肅聞。敬祈鑒核。職龍〇，叩。酉。巧。省秘。印。”②

按理說美軍入華幫助中國政府抗戰，實在是抗戰大局之幸、中國軍民之幸，中國政府為其提供食宿等條件也屬理所應當。而且中國政府和美方早有協定，1942年6月2日。中美兩國簽訂《中美抵抗侵略互助協定》。其中第二條規定：“中國政府將繼續協助美國之國防及其加強，并以其所能供給之用品人力或情報供給之”。③因此于情于理以龍云為首的云南省政府都不會對美軍供應有所怠慢。

對龍云本人來說，自抗戰爆發以來，云南省政府和人民就為抗戰付出了極大的犧牲。抗戰中云南出兵數十萬，直接支援其他戰場，云南人民出糧出錢，支援抗戰，贏得了很好的聲譽。而此時因為為駐華美軍提供食宿無法順利完成而落下個“影響抗戰大局”的帽子，是龍云無法承受的起的，也是得不償失的。所以說無論是從國家抗戰大局還是當時的云南政府同駐華美軍關系上看，龍云都不會對駐華美軍的供應故意拖延。原因只能是因為當時的云南省經濟已經支撐不起駐華美軍的日均消耗了。那么是什么原因導致這個結果呢？我認為有以下幾點：

1 云南本身的經濟薄弱

抗戰前，云南本身經濟基礎就十分薄弱，一方面云南農業落后，境內山高土薄，耕種面積小，山地占全省面積的96%，糧食產量不多，很多時候還要依靠外省或外國輸入，部分地區還存在著比較原始的農業耕作方式。另一方面專業化的農業生產在云南尚未出現，農村牲畜養殖等方面仍然采取比較落后的散養模式。如此薄弱的經濟基礎維持云南民眾生活已是十分不易。抗戰爆發后，云南出兵出糧大力支援前方抗戰。后方采取各種措施盡力維持，在農村耕作的勞動力已大多是婦孺老人。抗戰爆發后大規模的外來人口進入，加劇了云南的經濟困難。很多難民為躲避戰亂進入云南，部分高校、軍隊和政府機關也隨遷入滇，總計遷入云南的人口達數百萬之多。如此龐大的人口進入，給當地的糧食供給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在1944年前后，日軍進逼滇越公路、滇緬公路等外來渠道被日軍封鎖，原來輸入云南的“越米”，“泰米”等斷絕，導致云南經濟更加困難。糧食供給困難，自然影響到牛肉等相關供給問題。

2 國民政府的財政政策

抗戰爆發后，大片國土淪陷，經濟遭受巨大破壞。為維持經濟，保證開支，國民政府濫發紙幣，導致物價飛漲。政府征購牲畜也大多數采用法幣進行買賣，這對云南人民來說無異于巨大的災難。紙幣貶值，購買力下降，國民政府又于1941年3月行政院頒布《田賦改征實物辦法暫行規定》，規定中明確說明“田賦改征省份，應自即日起，盡量征收實物。各省征得的糧食，應盡先做軍糧”。直接征收農民手中的糧食。1944年5月后又改為征借，不斷采取帶有強迫性的糧食征收辦法。在這樣的經濟形勢下，云南省政府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3 駐華美軍不斷增加

自1943年第一批美軍入滇以來，人數就不斷上升，到1945年初駐滇美軍的數量達萬余人。美軍士兵消費量大，據報載“滇省對盟軍的供應，據調查所得，其在本市（昆明）采購者，每日約需要牛40頭，豬60頭、豬油2000斤、雞1000只、雞蛋60000枚，白糖3000斤，面粉150袋，水果4000斤，蔬菜7000斤，洋堿5000斤，柴炭各10000斤，煤10噸，肥皂70箱，食鹽300斤”③以此來算，而駐華美軍一人相當于中國士兵500人的消費水平。為他們提供食宿的云南省政府的壓力可想而知。到45年中期隨著抗戰形勢的變化，駐滇美軍不斷增加，數量最多時達到了接近10萬人。而這些人的日常消費除咖啡、香煙等物資中國無法供應，需要從美國運至外，其他大部分由中國政府采購。如此龐大的物資消費，讓龍云為首的云南省政府確實無法順利解決。

4 其他供應壓力

1945年為準備滇西大反攻，中國政府在云南組建了中國遠征軍，人數最多時達到20余萬人，僅僅在保山一地就曾駐扎了16萬國民黨軍隊。這部分軍人的食宿大部分需要云南人民承擔。除此之外還有在印度的駐印軍需要云南人民支援。史迪威就于1944年1月21日發報給何應欽，要求將云南的牛肉運送至印度，供駐印軍使用。何以命令的形式發給龍云，希望予以解決。龍云無奈回電：“此種龐大驚人之消費，不但不能供給印度方面，即在滇者，亦將成為問題”。

在這樣的形勢下，龍云等云南省政府雖盡力維持，也無法滿足駐華美軍的要求。因此向蔣回電也是無奈之舉。但此時正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關鍵階段，各大戰場都逐漸進入到戰略反攻階段。此事關系到蔣在盟軍面前的顏面問題，讓蔣心生芥蒂，在抗戰剛結束的1945年10月2日就被以兵變的形式剝奪了龍云的權利。龍云的這種結局，讓人不禁哀嘆。

參考文獻

①蔣介石致龍云電1944年9月11日、龍云復蔣介石電1944年9月18日。載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五輯第二編，外交，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323頁。

②《何應欽等為大量供給美軍肉類與龍云往來電（1944年1-10月）》，載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五輯第二編外交，江蘇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323頁。

③（云南晚報[N]1944-3-28）（摘自車轔（抗戰時期盟國在云南的存在及其影響，曲靖師范學院學報2014年第33卷第一期116頁）。

作者簡介

張高杰（1986-），男，河南汝州人，碩士，助教，現任四川建筑職業技術學院專職輔導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