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鵬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歷了人類發展史上范圍最大、速度最快的城鎮化過程,總體城鎮化水平從1978年的不足18%攀升至2016年的57.35%。但在此過程中,中國并沒像其他一些國家那樣在工業化和現代化過程中經歷高犯罪率的嚴重困擾,人民沒有受到嚴重社會穩定問題的損害。
“犯罪受害人國際比較研究”與“犯罪供述國際比較調查”等國際犯罪水平調查機構數據表明,在過去40年來的各階段,無論就居民的主觀感受還是客觀的社會犯罪率,中國社會的安全系數都優于其他發展中國家和絕大多數發達國家。另據香港中文大學王紹光教授提供的數據,改革時期中國新增刑事案件絕大多數是非暴力的盜竊與詐騙,暴力犯罪所占比重不但很小而且還呈倒U形變化,1981年至1995年有所上升,隨后不斷下降。其中,國際公共安全比較時通用的兇殺率,在中國的發展趨勢也呈類似趨勢,2005年起一路下滑。現在,中國每10萬人口兇殺率僅為0.7,與世界上有數據的200多個政治實體相比已屬最低之列,大大低于美國的3.9,也低于大多數其他西方國家,甚至低于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毫不夸張地說,中國過去40年的公共安全成就,是人類工業化史上影響人群最廣泛、時間最持久的公共安全和社會穩定實踐。
外界常常認為中國為此支付了巨大維穩成本,但事實上,單就公共安全投入而言,中國在警力編制、公安經費投入上都相當節制。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政法專項編制增長極為緩慢。在市場經濟起步的20世紀90年代,按照當時各級公安機關職業制民警專項編制計算,中國平均每萬人口警力配備數字為7.4,而同期全世界范圍內每萬人口警察人數約為30。當前階段,中國每萬人口警力僅為14,這一相對規模仍大大落后于35的世界平均水平,甚至落后于一些普通發展中國家。各級地方政府為改革保駕護航,根據地方財力發展了一定規模的協輔警,但這支隊伍并不是強力執法機構,而是具有廣泛的社會合作性質,一定程度上既保障了社會平穩發展,又節約了大量國家財政資源。
中國公安警察在改革時期的經濟開支規模同樣沒有外界想象得高。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政府用于維護公共安全和社會穩定的支出平均約占GDP的千分之八。在地方層面,公安警察方面的支出占地方財政總支出的比重從改革初期的4%發展到8%,仍大大低于大約18%的國際水平。部分東部沿海省份超過10%,個別大都市地區超過15%,但較之英美等國大都市警察經費動輒占城市財政開支30%以上,中國仍處于低水平投入。換句話說,過去40年中國是在較低的財政和人力成本投入基礎上,獲取了較高公共安全收益和成就。
中國以相對較低成本獲取巨大公共安全成就,彰顯的是中國先進的執政理念和顯著的制度優勢。為了有效維護公共安全,中國長期以來堅持統分結合、專群結合,將中央的統籌指揮、體系建設同地方的靈活放權、守土有責有機結合,將各類正式機制同非正式機制有機結合,善于運用多元化的機制維護社會穩定。中國在治理理念上秉承傳統執政價值,堅持慎用暴力,想方設法對沖突預防和沖突調節進行有效干預,旨在減少沖突、化解沖突,而非將資源全部集中在懲治犯罪,堅持責任本位、家庭本位、社區本位,強調各盡其責與綜合施治。在治理實踐中,十分善于發揮執政黨自身的群眾路線和組織優勢,積極調動社會力量參與公共安全事業,同時將國家的暴力功能“內嵌”于廣泛的社會職能當中,堅持以服務為中心保大局、穩人心。西方國家常以所謂“現代”的標準指摘中國的國家行為,但中國的國家治理顯然蘊藏著比西方治國理念更為豐富的內涵,公共安全的建設必須以國家政法機器為后盾,但僅靠加強國家政法機器本身遠遠不夠。
按照西式思維,或許無法理解為什么中國的公共安全能投入少、見效高,因為那種思維虛妄地假設,世界上只有“高投入、高強制、高回報”這一種基于西方經濟學模型的公共安全管制方式。遵循那種思維,將遠遠不能理解中國的巨大制度優勢。事實上,中國歷代統治者都傾向于依賴較小規模的國家投入,結合多元化的社會穩定機制,換得最佳的社會平衡與穩定狀態。
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以較低成本創造巨大安全成就,是對中國道路、中國方案的完美詮釋,有利于國人更加堅定文化自信和制度自信。這個成就也鞭策我們,不管經濟、社會結構發生什么樣的變化,一定要在適度加強政法機器的同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堅持各方守土有責,牢記“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寓安全于服務”;堅持千方百計地充分調動各級政府、各級黨組織、各種社會組織以及廣大人民大眾的積極性,把維護社會秩序變為絕大多數人的自覺行動。▲
(作者是中國社科院政治學所副研究員)
環球時報2018-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