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雜說

□ 吳 語

對于社會人來說，知人是交際的基礎；對于領導者來說，知人是用好人的關鍵。知人很重要，既關乎個人的前途命運，也關乎團體的和諧效能。知人很難，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

交友需要知人。“君子先擇而后交”，所以，交友的前提是擇友。如果先交而后擇，“以財交者，財盡則交絕；以色交者，華落而愛渝”。每個人交友的標準、要求不盡相同，要選擇自己理想中的人作為朋友，最重要的就是要知人。道德品行如何、性格特點咋樣、理想志向是啥、愛好特長有啥、文化素養適否等等，只有把這些了解清楚了，才能明白這個友能不能交、值不值交，才能真正交到好友、長友。所以交友不是隨意的事，唐代詩人孟郊的《審交》一詩寫得好啊：“種樹須擇地，惡土變木根。結交若失人，中道生謗言。君子芳桂性，春濃寒且繁。小人槿花心，朝在夕不存。莫躡冬冰堅，中有潛浪翻。唯當金石交，可以賢達論”。

育人需要知人。種樹，首先需要了解所種之樹的特性，這樣才能種得合時合地、養護得適事適宜；治病，首先需要了解病人的具體病情，這樣才能對癥下藥、藥到病除。同理，培養一個人，首先需要了解被培養之人各方面情況，這樣才能正確選擇出方法措施。孔夫子為什么被后人稱為著名教育家，最關鍵的是他把不少功夫下在了解學生上，從而因材施教、因勢利導。他的兩個學生子夏和閔子騫都在三年喪畢后去見孔子，孔子讓他們奏樂。子夏拂弦，侃侃而樂作；閔子騫拂弦，切切而悲作。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但孔子都稱贊他們為君子。學生子貢對此很不解，孔子解釋道：“閔子騫哀未盡，彈奏時自然流露哀傷，但他能用禮來論斷這哀傷；子夏哀已盡，彈奏時自然顯得平靜，但也仍能用禮來闡發這平靜。所以，我說他們都是懂禮樂的君子”。孔子這樣知學生、懂學生，難怪會培養出優秀的七十二賢。

用人需要知人。習近平總書記曾在2013年6月的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指出：“用人得當，首先要知人。知人不深、識人不準，往往會出現用人不當、用人失誤”。清代啟蒙思想家魏源在其《默觚下》中也說：“不知人之短，不知人之長，不知人長中之短，不知人短中之長，則不可以用人，不可以教人。”偉人們的這些金句玉言都在告訴我們：用人需要知人，知人方能善任。歷史上劉邦為什么能稱帝？劉邦自己總結道：“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有天下也。”。劉邦如果不能把子房、蕭何、韓信的德才了解得很透徹，把他們從蕓蕓眾生中挑選出來，又怎能任用他們建功立業？

知人是一種智慧。知人很難。莊子說： “凡人心險于山川，難于知天。天猶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為什么這么說呢？莊子論述道：“故有貌愿而益，有長而不肖，有順懁而達，有堅而縵，有緩而悍”。意思是說，有人貌似老實，卻內心驕溢；有人貌似長者，卻心術不正；有的人外表拘謹、內心急躁，卻通情達理；有的人外表堅韌，卻懈怠渙散；有的人外表舒緩，而內心卻很強悍。由此可見，知人需要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由形及質的功夫和智慧。“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但這桿秤準不準，還要看你的境界、修養； “日久見人心”，但要見到真正的人心， “日久”恐怕還不夠，還需要辯證的思維、盈實的智慧。用“測謊器”“特異功能”來知人，那只能是難以達成的夢想，要達到知人的目標，唯一能依靠的是修煉好自己的內在，把握好知人的條件、歷煉好觀人的銳眼，提升好察人的智慧。

知人要有方法。如何知人沒有公式可憑，要靠學習研究，要靠觀察分析，要靠規律總結。不過古人的一些知人經驗倒可以給我們以啟迪。比如，莊子提出的“九征”方法觀察識別人： “遠使之而觀其忠，近使之而觀其敬，煩使之而觀其能，卒然問焉而觀其智，急與之期而觀其信，委之以財而觀其仁，告之以危而觀其節，醉之以酒而觀其則，雜之以處而觀其色，九征至則不肖人得矣。”這 “九征”的意義就在于把人放到最容易暴露出真面目的環境下，以識別其德才情況。其實，知人最根本的方法是要有心、用心，特別是在當今社會里，各式各樣活動不斷，工作環境轉換不斷，A角B角變化不斷，只要我們留心觀察，知人知到根底，也完全可能實現。

當然，交朋友、評先進、用干部，不能求全優，知人的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通過全面了解達到揚長避短。因為人是復雜的，也是與世界萬事萬物一樣在不斷變化著的，大智大德大賢的人，畢竟是少之又少，而德才“中庸”之人卻是大多數的存在。不善于對待這大多數，結果只能是孤立自己。“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其實千里馬有千里馬的作用，平常馬也有平常馬的用途。懂得用馬匹的長處，才是“伯樂”本色，也是知人的目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