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艷麗
《LIFE》雜志受創(chuàng)刊人亨利·盧斯中國情結(jié)和“美國世紀”夢想的影響,將很少的一部分篇幅貢獻給了抗戰(zhàn)中國以及抗戰(zhàn)時期的重慶。筆者試圖以自己從《LIFE》周刊收集到的6篇關(guān)于抗戰(zhàn)重慶的新聞報道,研究《LIFE》雜志關(guān)于抗戰(zhàn)重慶的報道模式。
《LIFE》(《生活》)雜志是美國歷史最悠久的圖片雜志,由美國傳媒大亨亨利·盧斯在1936年創(chuàng)刊于紐約。《LIFE》雜志與同時期所有期刊不同的是,它采用大量的圖片進行新聞播報或人物故事講述,《LIFE》雜志經(jīng)常使用高質(zhì)量的紙張刊登一整頁新聞照片,從實踐上開創(chuàng)了圖片新聞。
就筆者在美國紐約州立大學新博爾茲(SUNY NEW PALZ)校區(qū)圖書館中收集到《LIFE》雜志來看,《LIFE》雜志關(guān)于中國的報道并不是很多,而對重慶的報道則更少。
《LIFE》雜志關(guān)于重慶的報道一共有9篇,其中6篇分別是1938年11月7日出刊的《日本占領(lǐng)華北、華南和華中,蔣介石或?qū)⒊蔀橐粋€“過去式”》(Japan conquers north,south and central China and Chiang kai-shek becomes a “l(fā)ost cause”),1939年6月12日出刊的《重慶,中國的首都遭受了最嚴重的轟炸》(Chungking, China's capital gets war's worst bombing),1940年7月14日出刊的《重慶兒童預演空襲》(Chungking kids play “Bomber”),1940年8月12日出刊的《日軍轟炸重慶,但是中國人依然在戰(zhàn)斗》(Japanese bomb Chungking as Chinese wars goes on),1941年3月31日出刊的《重慶:商業(yè)如常》(Chungking:business as usual)、《重慶:自由中國飽受轟炸的首都一直在戰(zhàn)斗》(Chungking:Free China's much-bombed capital fights on),而同期的《PEOPLE》人物專欄刊登的是一張蔣介石夫婦的合照。除此以外,關(guān)于重慶的新聞還有兩則,一則是日軍切斷了華中供給線,重慶政府組織軍民修筑滇緬公路。而另一則新聞則是報道重慶政府組織飛行員到美國參加飛行訓練。由于在這兩則新聞中,重慶一詞只是被一筆帶過,均指向重慶國民政府,筆者就未對這兩則新聞做仔細考察。
《LIFE》周刊關(guān)于抗戰(zhàn)重慶的報道在文本的敘事策略上保持著一致性,那就是不管是圖片的展現(xiàn),還是文字的敘述都表達了難以抑制的對堅持抗戰(zhàn)的中國人民和中國政府的同情和敬佩。這種敘事風格的形成與《LIFE》創(chuàng)刊人亨利·盧斯的中國經(jīng)歷有關(guān),也與他的“美國世紀”的夢想有關(guān)。亨利·R·盧斯(Henry R·Luce),作為一個傳教士兒童,從小在中國青島長大,他認為青島是一個非常迷人的城市。而在多數(shù)美國人看來又破又爛、骯臟落后的重慶對他來講也充滿了夢幻的色彩。當他在1941年乘坐飛機飛抵重慶上空時,他在日記中這樣描繪了當時的重慶:“重慶如同散落在揚子江上的一塊綠寶石。”盧斯和他的父親一樣一生都致力于“拯救中國”的事業(yè),不同的是他的父親是在為上帝征戰(zhàn),而盧斯則是在為他的“美國世紀”征戰(zhàn)。“美國世紀”認為:“美國成功的經(jīng)驗值得世界上其他國家效仿,這導致美國對外關(guān)系中的‘恩撫主義,即美國應像慈父那樣幫助、指導其他孩子般未成熟的國家,使它們成為像美國一樣具有基督道德、政治民主、工業(yè)現(xiàn)代化的國家。20世紀初的中國正是一個理想的‘孩子……”而且這個“孩子”擁有與他們相似的價值觀以及他們所希望看到的一切優(yōu)點:弱小、淳樸、堅強和勇敢。《LIFE》雜志正是按照這樣的指導思想來進行抗戰(zhàn)重慶的形象塑造的。
1938年11月7日出刊的《日本占領(lǐng)華北、華南和華中,蔣介石或?qū)⒊蔀橐粋€“過去式”》可以說是這一敘事特征的典型代表。在這則新聞中,美國媒體第一次濃墨重彩地報道了中國戰(zhàn)時新首都重慶,盡管這則新聞的標題看似跟重慶沒有絲毫關(guān)系。該新聞談到,在華北、華南和華中陸續(xù)落入日軍之手后,蔣介石是否已經(jīng)成為一個“過去式”呢?顯然不是,因為“這里還有另外一個中國,在漢口以西層巒疊嶂的群山之后,在高墻峽谷、奔騰不息的揚子江源頭,在離中國海岸線1500英里的地方,坐落著霧都(因此很難被轟炸到)重慶。”在這里,偏遠的重慶不只是一座簡單的城市,它所代表的是抗戰(zhàn)中國的希望。
伴隨文字出現(xiàn)的新聞圖片總共有兩張,一張是當時重慶市容市貌的俯拍圖,占據(jù)二分之一頁的版面。讀者從圖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鱗次櫛比的房屋,半月形的港灣里面悠閑地停靠著無數(shù)船只,遠處則是連綿起伏的群山,一派田園牧歌的景象。其中這樣報道:“這就是重慶,中國的新首都,坐落在巖石構(gòu)成的半島之上,被稱為‘兩江之間的明珠。”
另一張關(guān)于揚子江的圖片占據(jù)整個版面,其中有巍峨聳立的高山、嶙峋陡峭的崖壁、曲折狹窄的江面以及奔騰咆哮的江水。當然,這張圖片不只是給讀者展示中國大自然的雄奇壯麗,更多的是要告訴讀者那個新的中國首都有多么難以被企及、被征服,正如圖片下方的文字“險峻的揚子江會成為中國的最后一道保護屏障”。然而,長江天險只是阻斷了日軍的陸路進攻,日軍空襲依然無法避免。
1939年6月12日出刊的《重慶,中國的首都遭受了最嚴重的轟炸》、1940年8月12日出刊的《日軍轟炸重慶,但是中國人依然在戰(zhàn)斗》、1941年3月31日出刊的《重慶:自由中國飽受轟炸的首都一直在戰(zhàn)斗》均以大轟炸為事件中心,采用大量的圖片展現(xiàn)了“自由中國”在戰(zhàn)爭中的慘烈場面,表達了對日軍暴行的控訴。盡管戰(zhàn)事慘烈,但是中國人堅持抗張的決心依然堅定,“商業(yè)依舊開展”。
1940年,為了表達對中國人民頑強抗戰(zhàn)的致敬,亨利·盧斯將蔣介石和蔣介石夫人指定為年度的先生和夫人刊登在《LIFE》雜志中《People》人物專欄中,這是蔣介石夫婦第一次登上《LIFE》人物專欄。《LIFE》人物專欄大多是留給對世界產(chǎn)生重大影響的人物。這張蔣介石夫婦的合影可謂意味深長,該照片拍攝于室內(nèi),文字介紹說拍攝的地點是當時蔣介石夫婦在重慶的公館。畫面中蔣介石手持書本正在閱讀,他所坐的地方是充滿美式格調(diào)的格紋布藝沙發(fā),照片顯示這時的他正臉帶微笑地與正在愛撫小狗的妻子宋美齡交談著。需要注意的是,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也擁有一條愛犬叫法拉。他們身后的柜子上則自然地擺著一張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的照片。簡單的美式家具、溫馨的家庭、丈夫與妻子、可愛的寵物,以及執(zhí)政的羅斯福總統(tǒng)畫像,這簡直是美國文化的中國呈現(xiàn),就是一幅彰顯中美友誼的和諧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