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不在少年路

于雪晴

當哥哥看到父母要把糖果分成兩份，衣服也帶回來兩件的時候，少年小小的宇宙就爆發了。他從小就生活在我的光環下，說不清是喜是悲，就那樣無聲無息地走著，聽著我轟隆隆碾過的得意的年輪。

小時候，我們常常因為爭一件東西鬧得不可開交，道理講不通便采用武力解決。我小小的年齡當然是占下風，受了委屈便急忙搬出母親來。母親便瞪眼：“你就不能讓一下你妹妹么？她還小。”我總是以我的“優勢”霸道地從他那里巧取豪奪，包括父母的寵愛。他愈長大，愈覺得沒有存在感，便漸漸地變得沉默寡言。我在家的時候，他與父母發生沖突的幾率很高，常常不知怎么的就爭吵起來。他不是那種叛逆到跟父母氣勢洶洶吵鬧的孩子，只是爭辯兩句，便出了家門。家人從不去找他，因為知道他沒有錢，根本走不遠，頂多是在附近游逛到天黑，然后踩著稀薄的月光，落寞地走回家里。回來后，他自己會去廚房找吃的，剝一根大蔥，啃一個涼了的饅頭，像老鼠一樣咯吱咯吱吃完了便上床睡覺。

他去外地讀書的那會兒，我才上初中。他走后，家里清凈了許多，沒有了我與他的爭吵，沒有了他與父母的沖突。放假在家的時候，我和他很少說話——年齡愈大，我們的話愈少。我那時總以為他是因為放不開小時候那些事，可是我又想，年少打鬧的事，他怎么也記在心上呢？

有一天，我無意中發現他的一本厚厚的日記，心生好奇，打開來看。里面內容猶如一把小刀割著我的心。幾乎每頁都記有他少年時期本不該有的煩惱。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出現，以奪目的光澤，將哥哥的整個年少時光，霸道地籠罩了。

那天，他發短信告訴父母，他參加全國大學生技能大賽，獲得了國家級二等獎，父母很高興，很自豪。可能是這種喜悅很少，父母才會如此激動，說著說著便談到了我和哥哥小時候的事情。我聽著聽著，突然很內疚，覺得自己小時候太任性，對哥哥十分不好。我轉過身去，盡量不讓父母看到我濕潤的眼眶。我撥通了哥哥的電話，盡量以歡快的語氣說：“老哥，恭喜你獲獎了。”他在電話那頭好像怔住了，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回道：“嗯。”

我知道，他現在已經褪掉沉重的外殼，如一只蓬勃的大鳥，義勇反顧地飛向蔚藍的長空，只是我們都需要重新建起溝通的橋梁。

【河南省周口市鄲城縣新一高三（34）班，指導老師：于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