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 麗
(陜西師范大學,陜西 西安 710062)
很明顯,從字形上看,“娶”字是由“取”和“女”字構成的,它既然是形聲兼會意字,我們就要弄清楚其組成部分“取”字和“女”字的意義。首先我們來看“取”字。

甲骨文時期便有了“取”字,根據字形我們可以看出“取”是一只手拿著一只耳朵的樣子,所以“取”的本意是割下死敵的耳朵,以示戰功。古代戰爭中,士兵割下死敵的耳朵作為評價戰績的依據。后來“取”的字義擴大,有了捕取,獲得,拿到的含義。
再來看女字的演變。

根據甲骨文的字形,我們可以看出“女”造字時即參照的是婦女跪坐的形態,所以“女”字比較單一,即指女性。
所以,“娶”集“取”和“女”二字,《說文解字》釋義為“娶,取婦也。”因此可以得知“娶”之本義當為娶妻。
但是,“娶”字在甲骨文時期便有其字,和“取”“女”二字共同經歷了演變。

根據“娶”字的演變我們看出“娶”字即是“取”和“女”字的結合演變,但根據甲骨文的造字,它的本義應該與遠古時期搶取婦女為妻的風俗有關。
根據字形演變,我們可以知道“娶”和“取”在同時期便存在,但是有不少說法認為,“取”和“取”是一對古今字。王力先生認為:“取、娶本同一字,后人特為取婦一義造‘娶’字,并改讀去聲。那究竟這兩個字是什么關系呢?我們可以從一些古代文獻中尋找兩字之間的關系。
下面是一些古代文獻中的關于娶妻的片段。
1.《易經·屯掛·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
2.《左傳·襄公二十二年》:子皙怒,既而橐甲以見子南,欲殺之而取其妻。
3.《詩·齊風·南山》: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4.《禮記·雜記》:可以冠,取妻子。
5.三國吳支謙所譯《佛說戒消災經》:婦言:吾本良家之女,為鬼所掠,取吾作妻。
6.《左傳·隱公元年》: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
7.《子產卻楚逆女以兵》:楚公子圍聘于鄭,且娶于公孫段氏。
8.《詩經·豳風·伐柯》: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9.唐訓詁學家陸德明《經典釋文》:取,亦作娶。
10.唐房玄齡主編的《晉書·志第六·律歷上》:所謂律取妻,呂生子,陰陽升降,律呂之大經也。
由這些文獻我們可以看出,古代的確存在過搶妻風俗,把婦女當做器物一樣的奪取過來。但又在同一時期,例如春秋戰國時期,“取”和“娶”同時出現,且意義相同,互相通用。從5.9.10三個例子中又可以看出,到了三國甚至唐朝時期,依然有人將“取”來代替“娶”字,作娶妻意義。我認為,這些文獻說明了,“娶”字即使在先秦時期已經出現,但是其意義一直被“取”所覆蓋,我們在字形演變的圖中可以看到金文時期,“娶”字是缺失的,是不是又說明“娶”字并沒有得到人們的廣泛接納,當有一個字可以替代它時,當然不需要另一個字來增加歧義。另外,我認為一直到唐代還有用“取”來代替“娶”字,也反映了當時人們的文化心態,即婦女的地位在婚姻關系中是從屬于男子的地位,就像取來的物件,只有順從沒有違背,違反了三從四德,也就像物件一樣的被丈夫拋棄。但是“娶”字又的確被用在一些文章當中,說明“娶”作為娶妻意義一直存在,當嫁娶制度逐漸完備,女子在家庭關系中的地位逐漸上升,“娶”字才真正的被大眾接收,人們的文化心理也慢慢變化,“取”和“娶”的意義就完全分離了。
從上述對“娶”字的分析看來,中國古代女性的地位是很低的,是作為男方家庭的附屬品或是物件一般可以拿來也可以丟棄的。女性如果不能生育或者生不出兒子,就會因“七出”之罪被丈夫休棄。這些都反映出漢民族對于女性的角色既十分重視又充滿踐踏的矛盾心理。女性既要承擔著傳宗接代的重要使命,又要遵循男尊女卑、三從四德的社會道德,還要擔心因為生不出兒子而被逐出家門或失寵的風險。這些對于女性來說都是十分不公平的,但是這種民族心理從孔子儒家時期就被世人所認同,并逐漸根深蒂固幾千年,女性生理因素方面的限制被放大為極強的弱點,在這個基礎上,男性的尊貴地位也被極強的放大。
隨著歷史的巨輪滾滾前進,文明的火炬慢慢驅散野蠻。中國女性地位的提高準確來說還是在新中國之后,這個歷史到今天來說是短暫的但又是變化巨大的。受西方文明的影響,我們也漸漸遵循起了女士優先原則,甚至一些方面專門給予女性特權。在生活中我們也常聽到“女強人”“事業型女性”等詞匯,雖然不含任何貶義,但似乎這種現象的發生還是會令人訝異,我認為這多少還是包含著對女性的歧視。因為我們的社會主流還是停留在女性應該在一個合適的年齡結婚生子,相夫教子地過家庭生活才是人生歸宿的觀念上。所以,女性在我們當代社會中的地位想要達到真正的平等,還是需要一段文明的路要走。
[1]丁素紅.名分與權力——“娶”字意義的文化演進與言語運用[J].職大學報,2007(1).
[2]劉曉玲.從“娶”看中國古代漢族的婚姻形態[J].孝感學院學報,2011(6).
[3]段玉裁,注.說文解字[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