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林
(云岡石窟研究院,山西 大同 037007)
佛教自公元1世紀東漢明帝時期正式傳入我國,建立了第一座寺廟——白馬寺。佛教剛傳入并不被國人接受,也無人信奉更無人出家當和尚。寺院只是作為外國人朝拜或是歇腳的地方。到了魏晉時期,由于社會動亂,民不聊生,人們就開始反思儒家思想。這時佛教的“苦的根源”、“善惡因果”、“修行”等的內容就被深處苦難中的人民所接受,成為精神寄托,所以這個時期佛教大規模發展。以至到了南北朝時期出現了“南朝四百八十寺”的盛況。從此佛教便開始被統治者所重視,尤以南朝后梁武帝崇佛更甚,曾三次舍身同泰寺。佛教便在我國大規模發展起來。
第一個大規模重視佛教的少數民族是建立北魏的鮮卑族,鮮卑族建立北魏政權后,在其都城平城修建了雄偉壯觀的云岡石窟,這座石窟依山開鑿,規模宏大、巧奪天工,造像眾多,石窟主體東西綿延1公里,現存大小窟龕252個(其中大窟45個),共有大小造像51000多尊,其中最高的高達17米,唐朝人道宣記載道“龕之大者,舉高二十余丈,可容三千人”,最小的僅1厘米。酈道元的《水經注》中記載“櫛比相連三十余里”,根據調查發現云岡石窟除主體1公里外,東西相延15公里,西起焦山寺,東至觀音堂。云岡石窟以西主要開造了魯班窯石窟、吳官屯石窟、青磁窯石窟等,以東為佛字灣,建有眾多寺院,規模之宏大,歷代史書屢有記載。是中國石窟藝術的名副其實的杰出代表,是中西方佛教文化交流的偉大結晶。
鮮卑族為什么要修建規模如此浩大的石窟呢?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利用佛教統一民眾思想,來達到其實現統治的目的。北魏是遷都平城以后才開始接觸佛教,當時佛教也在尋找政治上的依靠,他們把皇帝稱作是佛祖在人間的代表,皇帝即如來佛祖,北魏統治者很欣然就接受了這一稱謂,這樣民眾就把對佛祖的崇敬很自然地就轉移到了皇帝的身上,鞏固了其的統治。統治者當然重視佛教的發展,所以修建石窟、寺院。當時僅京城僧尼就達2000人,寺院100多所。而武周山石窟寺又為皇家佛教活動場所,僧尼眾多,寺院相連,《水經注》中所載,“武州川水又東南流,水側有石祗洹舍并諸窟寺,比丘尼所居也,其水又東轉逕靈巖南,鑿石開山,因巖結構,真容巨狀,世法所希,山堂水殿,煙寺相望,林淵錦景,綴目新眺,櫛比相連三十余里”,[1](P121)這是何等壯觀的景象。云岡石窟群的建造極大地促進了佛教在我國的發展,此崇佛習俗一直到被遼金時期的統治者所接受。
(一)遼代崇佛 遼代統治者重佛崇佛比之北魏鮮卑統治者有過之而無不及。遼自太祖耶律阿保機在912年“以所獲僧崇文等五十人歸西樓,建天雄寺以居之,以示天助我雄武。”[2](卷1)便開始重佛。之后太宗即位,更為篤信佛教,祈佛活動,屢見史籍。繼太宗之后,世宗、穆宗、景宗,多崇佛,“以沙門昭敏為三京諸道僧尼都總管,加兼侍中。”[2](卷8)侍中為朝廷命官,任命一個僧人為侍中,可見對佛門的重視。遼圣宗、興宗時期,崇佛達到了鼎盛,修建了大量的寺院,重熙八年(1039)“十一月……戊戌,遼命皇子梁王召僧論佛法。遼主重佛教,僧有正拜三公、三師兼政事令者凡二十人。”[3](卷42)“遼主溺浮屠法,務行小惠”。[3](卷48)刊印佛經更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留下了大量的佛家經典,如《遼藏》、《大般若經》、《大寶積經》等。由此看來,遼代統治者崇佛已成一種習慣。僅在西京大同府就修建了上下華嚴寺、觀音堂、南堂寺大佛、禪房寺塔,擴建了鄧峰寺,數次重修靈丘覺山寺,還在應縣修建了文殊寺,寺內的應縣木塔是現存的最高、最古老的木結構寺塔,其建筑之精美,無與倫比。遼代崇佛還有一個重要的例證就是,某些有地位、有名望的人起名字與佛有關,如遼圣宗的皇后蕭菩薩哥、遼道宗的皇后起名為蕭觀音,還有名耶律觀音,大定府少尹尚暐的孫女名文殊,太和宮副使耶律弘益的夫人名蕭氏彌勒女,靜江軍節度使蕭孝忠的一女兒名蕭天王女、一女名蕭觀音女,這充分說明了佛教在其生活中的重要影響。
遼代統治者之所以崇佛,一是政權建立初期利用佛教來完成移民政策。遼代占領了幽云十六州后,由于此地戰亂頻繁人口銳減,所以遼統治者便把在戰爭中俘獲的其他民族(包括漢族、渤海人、女真人)強制移民到此,而這些民族都是信奉佛教的,所以遼統治者便廣造佛塔寺廟用佛教來安定移民、穩定人心。二是緩和統治階級與民眾之間的矛盾,達到維護其統治的目的。遼朝是少數民族建立的政權,所以其與漢族在生活習慣、思想文化存在明顯的不同,難免會有民族矛盾。而遼統治者重視佛教,上至達官貴人、下至普通百姓,都信奉佛教,這樣不同民族的人通過佛教這一共同的信仰聯系到了一塊,這樣就極大地緩和了民族矛盾和社會矛盾。遼崇佛極大地促進了民族融合,為我國多民族國家的發展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二)大修云岡石窟 遼對云岡石窟的修繕,便能很好地反映出其對佛教的重視。云岡石窟的開鑿在北魏時已基本完成,歷代屢有毀壞、修繕。自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后平城即被遺棄,且大同地處苦寒之鄉,戎馬生郊,所以乍盛乍衰。北周武帝在建德三年(574年)進行滅佛運動,使得“數百年來官私佛寺,掃地并盡”,“關隴佛法,誅除略盡”。[4](卷23)唐武宗在會昌年間(841-846年)進行了大規模的滅佛,這次滅佛運動被佛教徒稱為“會昌法難”。云岡石窟在滅佛運動中也飽受摧殘,且歷經百年的風雨侵蝕,云岡石窟難免殘敗。但到唐朝也未有大的修繕動作,一直到遼時期,由于統治者崇佛,大同被定為西京,且西京又是遼重要的佛教要地,云岡石窟才得到了大規模的修繕。
云岡石窟的歷代修繕以遼代皇室的重修為最具規模。今天我們如果去云岡石窟參觀,就可以在五華洞看到大型、細致的遼代泥塑修補工程遺跡,可以深刻的感受到當時是盡可能依照北魏時期的原始風貌進行補塑的。其中最明顯的重修實例是第八窟中心塔柱南壁下龕,主佛被包泥彩繪,真正的容貌已經難以看見,但兩側的侍從菩薩補刻為遼代風貌的塑像,菩薩浮雕的身軀變薄,右像頭頂高冠被截掉,大概是當年因舊像毀壞嚴重而重雕的。
再者,根據金代人曹衍的《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碑》記載,遼代確在云岡有過規模相當大的修繕工程。根據宿白先生的《〈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碑〉校注》中記載有“遼重熙十八年,母后再修。天慶十年賜大字額,咸雍五年禁山樵木,又差軍巡守。清寧六年又委劉轉運監修……屢次重修”[5]的字樣。可見,遼代對云岡石窟的修建工程,是多么的宏大。據《遼史》可知“遼重熙十八年,母后再修”之“母后”者,遼圣宗欽哀皇后,興宗母蕭氏,也稱章圣皇太后。欽哀皇后早年比較暴戾,犯下許多過錯。重熙三年,欲廢興宗而立少子重元,被廢幽。后帝召僧講《報恩經》后,悔悟。迎奉太后回京。十八年時,重修云岡石窟,蓋是興宗為母后祈福。這是有明確紀年與由來的遼代重修云岡石窟比較大規模的一次。由此可見,佛教修廟祈福在遼統治者的心目中是多么的重要。又根據近年來的調查、清理、發掘,以及抗日戰爭時期日本人的發掘,逐漸證實了遼代在云岡確有浩大的修繕工程,與《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碑》中所記載的屢次重修符合。遼代的修繕工程自云岡主體1公里以迄與東西15公里都有涉及,具體工程如下。
1.對云岡石窟主體部分的修繕
對云岡主體部分的修繕主要是石窟造像前的佛寺營建。據曹衍的《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碑》記載及宿白先生的《〈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碑〉校注》“西京大石窟寺者,后魏之所建也,凡有十名,一通示(樂)、二靈巖、三鯨崇、四鎮國、五護國、六天宮、七崇教(福)、八童子、九華嚴、十兜率”。這十名也分別見于《魏書·釋老志》、《續高僧傳》卷1、《開元釋教錄》卷6、《古今譯經圖紀》卷3、《貞元新定釋教目錄》卷9等,北京圖書館藏的成化《山西通志》卷5所記:“石窟十寺,在大同府城西三十五里,后魏時建……其寺,一同升,二靈光,三鎮國,四護國,五崇福,六童子,七能仁,八華嚴,九天宮,十兜率。寺內有元載(“載”疑為“魏”之訛)所修石佛二十龕。”根據宿白先生推測此“十寺”約自遼代開始,約在明中期以后“十寺”荒廢。由此可知,云岡石窟并非今日所見之石窟洞佛,在1至20窟窟前都曾修有木結構的寺廟,即后面是原有的窟室,前面是后建的木結構窟室,這種前木后石的特殊建筑結構,就稱之為佛寺,“十寺”之稱也便由此而來。其形狀與原貌大體類似于清朝所建的第5窟、第6窟的石佛古寺,我們現今所見的是木制建筑被毀后的露天佛龕。且根據發現,第1窟到第20窟上面的崖面上,的確都分布著曾經容納木結構的梁孔、椽眼等的痕跡,所以由此可推斷出當時確實在石窟造像前有木結構的建筑。自1933年起到建國后,在云岡石窟的第5窟、第8窟、第9窟、第11窟、第12窟、第13窟的窟前及曇耀五窟的窟前分別發現了大量的遼代的石礎、鋪地方磚、滿文磚、獸面瓦當、指紋板瓦當和陶片[6]等。因其發現位置在石窟前面,所以就可以和安裝在窟前的木結構聯系起來。由此,我們便可推斷出遼代在這些石窟前確實都興修了巨大的木結構。
2.對云岡石窟以東寺院的修建
主要是對觀音堂、佛字灣一帶的修建。根據《乾隆大同府志》卷15所載“觀音堂,府城西十五里佛字灣,遼重熙六年(1037年)建。”[7]觀音堂、佛字灣都為云岡石窟東西15公里延伸的范圍內。
佛字灣因其懸崖上有一個約2.5米見方的巨大“佛”字,因此而得名,但此崖壁上除了這個“佛”字外,再沒有任何刻字、題名,究竟這個“佛”字是刻于何時、又是出于誰人之手,翻遍大同縣志及各種典籍,均無明確記載。因此這一“佛”字的由來便眾說紛紜。一直到1933年,經梁思成先生考證此“佛”字為遼代遺跡。根據大同學者姚斌先生稱:大同自古就為少數民族集散地,是古之交通要道,塞外少數民族各部落向中原王朝朝貢、互市、通商、和親都要經過此路。遼代戰爭不斷,百姓生活困苦,在此交通要道上盜匪猖獗。于是修建觀音堂,又刻“佛”字,以規勸世人誠心向佛、與人為善。
據史料所載,觀音堂始建于遼重熙六年(1037年),屢次焚毀、重修,現在所看到的觀音堂是清朝順治八年(1651年)總督佟養量重建的。現今觀音殿內尚存一尊遼代砂巖石雕的觀音大像,且根據發掘,在觀音堂及其附近又發掘出許多遼代的滿文磚,這些都是遼代修建所留下的痕跡,在觀音堂西石崖壁上留有高丈余的雙鉤“佛”,據考證此雙鉤“佛”也是遼代遺跡。對于為什么刻這些雙鉤“佛”,張焯先生在其所著的《云岡石窟編年史》一書中提到:觀音堂為眾多寺院的門戶,建觀音堂、書大“佛”字,即有到此步入佛境之意。
3.對云岡石窟以西寺廟的營建
主要是魯班窯石窟前寺廟的營建與焦山石窟的寺院營建。曹衍的《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碑》中所載:“十寺之外,西至懸空寺,在焦山之東,遠及一舍,皆有龕像,所謂櫛比相連者也。”按云岡石窟以西,傍武州川水,現存的北魏石窟遺跡共有三處:一、魯班窯石窟,在云岡石窟西南。二、吳官屯石窟,從云岡石窟西行,上溯約四公里。三、焦山石窟,從云岡沿武州川西行約15公里。即魯班窯石窟、吳官屯石窟、焦山石窟都位于云岡石窟以西15公里內,焦山寺石窟距離云岡石窟主體最遠。根據1952年的在魯班窯石窟前發掘出大量的遼代磚瓦,且在石窟崖壁上殘存有建制的窟檐的痕跡。由此可以斷定,在遼代,魯班窯石窟前確實曾經建有木結構的屋檐。后毀于遼末天祚帝保大年間,明代在其上面建有烽火臺,并沒有重修寺院。所以魯班窯石窟自遼末毀壞后,再沒有修復,荒廢一直到今。
焦山石窟位于云岡石窟西15公里處,根據現存遺跡可知,其建造大體可分作三期:第一期是北魏時期,主要開鑿了大量的石窟。第二期為遼金時期,這一時期主要是對北魏所造石窟在窟前建造木結構寺廟。第三期是明代以后,主要為大規模的重修,現今所見的主要為明代嘉靖年間所修繕的焦山寺。1950年在焦山南坡及焦山寺東側都發現了遼代的滿文磚,說明了遼代對焦山石窟有過修建活動,且碑刻中也有“遼大安五年(1089年)重修”的記錄。在焦山寺內現存一座實心結構的磚塔,據考證,此塔為遼代修造。根據宿白先生的考證,遼人不僅在此營建了寺廟,而且還就北魏石窟中被毀的佛像進行了重新泥塑。焦山寺第二層東大窟中的釋迦塑像上還殘存有五代北宋時期常見的石綠彩色。
遼代重修云岡石窟除了統治者崇佛、重視佛教發展,用佛教達到緩和民族矛盾實現其統治的目的外,據南宋《佛祖統計》記載:“西京龍門山石龕佛歲久廢壞,上命沙門棲繪工修飾,凡一萬七千三百三十九尊。”[8](卷44)可見,遼代重修云岡石窟,也一定程度上受了宋朝修龍門石窟佛像的影響。
(一)金代崇佛 金代為女真族建立的政權,其基本沿襲了遼代對佛教的政策,其崇佛的原因與遼類同。女真族的祖先就有崇佛的習慣,《金史》中就有“金之始祖諱函普,初從高麗來,年已六十余矣,兄阿古遒好佛”[9](卷1)的記載,《三朝北盟會編》中有女真人“奉佛尤謹”[10](卷3)的記載。金滅遼時,把遼代興建的寺廟大半毀了,這一方面是戰爭的結果,另一方面和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對佛教的淡漠有關,但緊接著在奪取政權后,第二代太宗完顏晟執政后很快對佛教熱衷起來,這與少數民族在文化上的民族自卑感有關,少數民族由于其生產力水平相對低下,文化建設相對比較薄弱,使其不得不吸取中原民族的文化來加強自身的文化建設,來強化民族認同感。這種文化上的劣勢在戰爭時期體現的不明顯,一旦奪取政權后,就必須利用文化來加強各民族的認同感,達到統治的目的,這時少數民族文化上的劣勢就暴露無遺,所以,其統治者便開始注重文化建設,佛教便是少數民族強化民族認同感的重要工具。所以,為了促進佛教的發展,金太宗完顏晟不但自身皈依佛門,還每年設立齋會,熙宗時,對僧侶頗為優渥,在上京修建了儲青、慶元等6座寺院,到金世宗時期,佛教發展達到全盛,很多寺院都是在這一時期修的。對佛經最大的貢獻是刊印了《大藏經》的金刻本。女真族建國以后在五京都修建了大量的寺院。其對西京云岡石窟的修繕也是崇佛重佛的表現。
(二)金代重興云岡石窟 《三朝北盟會編》卷5中記載:遼天祚帝在保大二年(1122年),自中都西逃到云中(今大同),經云岡入天德軍。隨后金兵又追逐天祚帝,官軍所到之處,大同府城內寺院都遭到毀壞。金大定二年(1162年)僧省學在《重修薄伽教藏記》中云“至保大末年,伏遇本朝大開正統,天兵一鼓,都城四陷,殿閣樓觀俄而灰之”。曹衍的《大金西京武周山重修大石窟碑》中記“先是亡遼季世,盜賊群起,寺遭焚劫,靈巖棟宇,掃地無遺。”都記錄了凡是遼天祚帝沿途所經過的地方,寺廟樓閣都遭到了焚毀,況史書中明確記載天祚帝逃到了石窟寺,那云岡石窟遭到金兵的毀壞確屬無疑。金代在取得政權后隨即開始崇佛,云岡石窟也得到了修繕。
1.完顏宗翰對云岡的保護
金朝沿襲遼代設置陪都的制度,繼續設大同為西京陪都。而且還設置了元帥府。《金史》卷55《百官志》一:“都元帥府,掌征討之事……天會二年(1124年)伐宋始置。”[9]金代把西京大同府作為南下征伐宋朝的前沿陣地,設置元帥府總領西京的一切事物。而且史書中有“非親王不得主之”的記載,說明了金代統治者對西京大同府的重視程度是很高的。根據《金史》卷2《太祖紀》的記載,“故元帥晉國王……己巳至西京,壬申西京降……(七年六月)宗翰為都城……駐兵云中”,同書卷3《太祖紀》“(天會三年)十月甲辰,詔諸將伐宋……宗翰兼左副元帥……自西京入太原,……(閏十一月)癸巳,宗翰至汴,丙辰,克汴城……(五年四月)宗翰、宗望以宋二帝歸”,同書卷74《宗翰傳》記載“是時,河東寇盜尚多,宗翰乃分;留將士夾河屯守,而還師山西……(六年)以宗翰為國諭右勃極烈兼都元帥”,同書卷4《熙宗紀》“(天會)十三年,以國諭右勃極烈都元帥宗翰為太保,領三省事,封晉國王。……十五年……七月辛巳……宗翰薨”。即完顏宗翰(粘罕)在天輔六年(遼保大二年,1122年)攻下了遼的西京大同府,后在天會五年(宋靖康二年,1127年)滅了北宋,俘虜了北宋徽、欽二帝北上,之后,由于山西地區盜賊較多,所以還師山西,一直駐在西京。史書上說明了完顏宗翰從遼保大二年(1122年)至天會十五年(1137年)這16年間,一直是掌管著西京。
因此據曹衍的《大金西京武周山重修大石窟碑》記載“本朝天會二年,大軍平西京,故元帥、晉國王到寺隨喜贊嘆,曉諭軍兵,不令侵擾。并戒綱首,長切守護。”說明了完顏宗翰對云岡石窟的喜愛,并加以了保護。之后此碑又記有“九年,元帥府以河流近寺,恐致侵嚙,委煙火司差夫三千人,改撥河道。”根據時間推斷,正好是宗翰總理西京的時期,所以改撥河道應與宗翰有關。宗翰改撥河道即改變武州川水的流經方向。在金代以前,武州川水由西北流向石窟,到了石窟的最西面改為由西向東流徑直從石窟底下流過,可以說是緊鄰著石窟從西往東流的,在武州川水中可見石窟及寺廟的倒影,然后武州川水右轉向東南,所以才有《水經注》中“山堂水殿,煙寺相望”的情景。今天在云岡石窟的前面立著一個“北魏河壩展示”的碑刻,碑上記錄了曾經的武川水從石窟下面流過的事實。完顏宗翰擔心武州川水離石窟像太近而侵蝕石窟,所以發動人員將東西走向的流經石窟的河道整體往南改撥了大約四百米,就形成了現在的樣子,至今,武州川水(今十里河)以南無任何石窟建筑。
2.稟慧修復靈巖寺
曹衍的《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碑》記載:“皇統初,緇白命議,以為欲圖修復,須仗當仁,乃請惠公法師主持。師既駐錫,即為化緣。富者樂施其財,貧者愿輸其力于是重修靈巖大閣九盈,門樓四所,香廚、客次之綱常住寺位,凡三十楹,輪奐一新。又創石垣五百余步,屋之以瓦二百余楹。皇統三年二月起工,六年七月落成,約費錢二千萬。自是,山門氣象,翕然復完矣。”皇統三年至六年,惠公法師即稟慧禪師,在任主持期間,通過化緣,富者出錢,貧者出力,用了長達6年的時間修復了靈巖大閣。靈巖大閣,即今云岡石窟第3窟前曾經的木結構建筑,其有別于今天的靈巖寺。第3窟是云岡石窟最大窟,其石窟為特殊的前后室形制,其雕刻風格,營造樣式也都比較獨特,從今天石窟上留下的容納木結構的梁孔、椽眼等的痕跡可以看出靈巖大閣非常雄偉宏大的。但考古發掘從未在此發現金代的遺物、遺址,只是在第3窟的前面有較大面積的平地,由此可推斷出在第3窟前曾經有過較大規模的建筑。符合《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碑》中有關第3窟前靈巖大閣修建的記載。金代從統治者到皇戚貴族都重視佛教,大量施舍錢財、土地給寺院,極大的促進了佛教的發展。
遼金民族在他們進入華北地區并建立政權后,就大量吸收了中原漢族文化,其中,對佛教的重視,就是對漢族文化的吸收。遼金民族崇佛與其民族自卑與民族自尊的矛盾心態有很大的關系,由于其自身是游牧民族,在文化建設方面與中原民族有很大的差距,所以在其用武力征服了中原民族后,馬上重視其文化建設,吸收中原的文化以緩和民族矛盾,以增強民族認同。所以,佛教對鞏固遼金統治起到了極大的作用,而遼金統治者也因佛教對其統治的作用而重視佛教的發展。
遼金統治者對佛教的重視,使得佛教在這一時期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其發展的一個重要表現就是寺院的修建,而云岡石窟是我國佛教石窟藝術中的杰出代表,遼金時期對云岡石窟做出大規模的修繕活動,是其崇佛的最好例證。對這一時期的佛教研究,有利于我們更深刻的了解各民族的文化融合,也對佛教在我國的發展情況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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