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蘭
(安徽工業大學,安徽 馬鞍山 243000)
“文化空間”(Cultural spaces)在這里不是人類學意義上的寬指,而是特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領域使用的一個專有名詞,它既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重要理念,也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重要形態。
2003年10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了《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公約》于2006年4月生效),這是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領域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成果,我國于2004年8月加入該《公約》?!豆s》認為,“非物質文化遺產”指被各社區、群體,有時是個人,視為其文化遺產組成部分的各種社會實踐、觀念表述、表現形式、知識、技能以及相關的工具、實物、手工藝品和文化空間。文化空間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個重要方面被突顯出來,給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開辟了新的空間,為保護人類文化遺產多樣性的拓展了思路。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領域一個具有獨特文化涵義和特定專門指向的重要概念,文化空間這里并沒有共識性的界定,也沒有明確具體的指標,這其實會造成理解上的不一致,但也給解讀和具體操作留下了空間。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宣布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申報書編寫指南》第四條,介紹非物質遺產種類時,對文化空間做了這樣闡述:“另一種表現于一種文化空間,這種空間可確定為民間或傳統文化活動的集中地域,但也可確定為具有周期性或事件性的特定時間,這種具有時間和實體的空間之所以能存在,是因為它是文化表現活動的傳統表現場所。”[1]文化空間也被進一步解釋為:“一個集中了民間和傳統文化活動的地點,但也被確定為一般以某一周期(周期、季節、日程表等)或是一事件為特點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和這一地點的存在取決于傳統方式進行的文化活動本身的存在?!盵2]可見在對文化空間的理解中,都是離不開一個根本性前提,即文化空間是時間性、空間性和文化性三者合一的文化表現形式,時間、空間和文化構成文化空間的根本組成要素。
在我國,“文化空間”(Cultural spaces)與“文化場所”(Culture Place)兩個概念常常被混用。中文版本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把“文化空間”譯做“文化場所”。在2004年編寫的《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申報書編寫指南》寫道:“‘文化空間’的概念同時具有空間性和時間性,指定期地或周期地舉行傳統文化活動的場所?!?,雖然使用了文化空間這一概念,但對文化空間的解釋最后是落腳在“場所”上。 2011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中,直接使用“場所”這一概念。雖然在后面的司法解釋中進一步說明了“場所”對非遺保護的重要性,但是將“場所”這一原本包含于文化空間的要素,轉換成與文化空間并列的概念,無疑是對文化空間內涵的粗暴擠壓。由于“場所”這個詞容易使人從物理意義上理解文化空間,進而把文化空間理解為具象的實體性場所,甚至有人將文化空間就理解為某個地點。這種混用或許是翻譯的不夠細致準確,或許是一種刻意回避。但將文化空間變為文化場所,其原本深厚的文化內涵變單薄了,無限的空間外延縮減了,富有內涵的文化表現形式成為單薄而有限的物理空間,無論如何都是不夠慎重的。反映在實踐操作中往往就是去繁就簡,有跡可循的文化遺產成為保護的首選,文化空間類型的遺產則被放在其次,文化遺產保護往往從有形方面入手,無形的部分被有意無意忽略,這不能不說是一大缺憾,也必然會給非遺保護帶來消極影響。
文化空間在界定、解釋上的模糊和不統一,必然會給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帶來不利影響。為統一認識,民俗學家烏丙安對此發出定音之聲,他說:“凡是按照民間約定俗成的古老習慣確定的時間和固定的場所舉行的傳統大型綜合性的民族、民間文化活動,就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化空間形式?!保@一通俗描述使人們對文化空間有了直觀的感受。他還進一步說:“有了這樣的理解,就會自然而然地發現,遍布在我國各地各民族的傳統節慶活動、廟會、歌會(或花兒會、歌圩、趕坳之類)、集市(巴扎)等等都是最典型的具有各民族特色的文化空間?!盵3]在我國各具特色的文化空間中,民俗類文化空間是與百姓生活密切相關的一種,也是更應該加強保護的一種。早在2007年烏丙安就呼吁:“搶救民俗文化空間乃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當務之急。”他建議,“在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的申報和審批中,要把關注和保護的重點向民俗文化遺產的項目轉移或傾斜,特別是應把與百姓生活與心理密切相關的文化空間的遺產保護列為重中之重。”[3]因為在我國,有大量的與人們日常生活密切相關的民俗文化空間,需要被關注、保護甚至是搶救。
民俗文化空間雖然沒有學理性的界定,但從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文化空間的定義,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文化空間的解釋,再到烏丙安等對遍布在中國各地的傳統民間文化空間的生動描述,完全能夠據此展開理論研究和實際保護。蔡豐明這樣描述“民俗文化空間”:人類學意義上的“民俗文化空間”,具有十分鮮明的“生活文化”性質,它強調的重點主要有三方面,一是傳統性,二是集中性,三是非物質文化性。[4]安徽全椒“正月十六走太平”①(南北朝梁宗懔(生卒501~565)撰《荊楚歲時記》有明確記載,下稱“走太平”)是一項延續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大型群眾性民間文化活動,具有鮮明的生活文化特性,完全具備專家們在描述“民俗文化空間”時所強調的三個方面,即傳統性、是集中性和非物質文化性,是典型的中國式民俗文化空間。
“走太平”作為“民俗文化空間”,有其獨特的文化內涵因素,它的進一步傳承也要從發展其文化再生產能力入手。
李玉臻認為,“文化空間生產出了諸如象征、符號、價值觀、敘事行為、集體記憶與歷史記憶之類要素,并為這些要素之間發生各種關系而提供場所、條件和背景,也為不同的文化要素的展現提供可能性。這些要素成為文化空間得以生存與傳承的重要保證。”[5]“走太平”不僅僅是每年的正月十六這一天,全椒當地百姓到太平橋上走一走這么簡單。為什么選擇這一天走?為什么到這里走?為什么這么走?其中包含了中國人天人合一的人生智慧和祈求國泰民安、祛病消災的美好愿望等文化因素,加之深厚的歷史淵源,廣泛的民眾參與,獨特的表現形式,這些成為“走太平”這一民間習俗之所以能存在,并能夠歷經一千五百多年而不衰的原因。
中國人講求天人合一,節俗禮儀安排要順乎自然。中原地區自古有“正月十六跑百病”的傳統習慣。也就是說正月十六這一天,吃過早飯,幾乎是家家戶戶都大門掛鎖,全員外出“跑百病”。老年人愛去逛廟會,參禪拜佛,年輕人參加各種愉悅身心的游藝活動。據說,正月十六外出走一走,“百病”就在舒心暢快的短距離行走中,被“遺”在路上,“遺”在野外,沒病沒災的也會因此更加健康。南京地區從明代興起的 “爬城頭,踏太平,走百病”民俗活動等也與“走太平”相類似。
每年在最隆重、最熱鬧、持續時間最久的春節(一般春節活動持續到正月十五才結束)過后一天,在年節的熱鬧疲倦之余,在冬去春來春耕生產即將開始之際,去“跑百病”、“走太平”,其實是一種從年節的舒緩放松到轉入正常的生產生活節奏之間的過度儀式,讓人們從身心兩方面去調整適應正常生產生活節奏?!白咛健庇幸粭l傳統的行走路線,這條路線自然中透著精巧,全程要走過三座橋和兩條街??偣布s五華里(2.5公里)路程中,三座橋更是一橋比一橋高,這就使人的生理機能,在適度的運動中能得到有序的調節,可以說是非常適宜的健身走線路。
在安徽全椒,每年正月十六這一天,大家扶老攜幼,從四鄰八鄉來到縣城小橋,走一走,聚一聚,頓覺心情舒暢,精神愉悅。所以說“走太平”是一項調養身心、振奮精神、恢復體力的年節良俗,不經意的安排中,達到了自我身心和諧、人際和諧、人與自然和諧的效果。
“走太平”傳承不絕,歷史文化厚重,是與三個歷史人物有關。
“走太平”傳承之始與東漢劉平相關。劉平,楚郡彭城人,東漢建武間,拜全椒長,為官清正,百姓安居樂業。相傳,有年大荒,劉平將朝廷撥付可修三十里城池的款項用于賑災,僅修了三里的小城。劉平因此罷官獲罪,押解京城(而據《漢書》記載,劉平是因病去職的)。百姓得知消息后,傾城相送至城東小橋(太平橋),焚香燃竹,祈求祝愿,這一天剛好是正月十六?!白咛健庇汕骞賱⑵介_始,有“清風化雨,普灑甘霖”之意蘊。
全椒“走太平”習俗到了隋唐時,因南北戰亂,幾乎失傳。后來因隋開國大將軍賀若弼,又得以傳揚?!度房h志》載,隋大將賀若弼伐陳時,在此造櫓,因見城東小橋年久失修,為造福鄉民,修造一座新橋。所以太平橋又名賀櫓橋。至此“走太平”又增加“保國安民,造福一方”的涵義。
元末明初,“走太平”和其他地方“走百病”習俗一樣,近乎消失,此時因為陳瑛,再得續接?!度房h志》載,明永樂初年,有一術士提出,如果把全椒城的筆峰山加高,可多出舉子。教諭吳穎帶著一幫秀才前去培土加高,與路過此地的總旗官發生口角。總旗是湖南人(“舉”、“主”讀音不分),到永樂帝那里誣告說,全椒人欲培土出“主(舉)子”,有謀反之意,永樂帝聽后大怒,欲血洗全椒城。都御史陳瑛是滁州鄉親,以自家性命擔保,說全椒人淳良,絕對不可能造反,使全椒人免去一場災難。陳瑛死后,全椒人將其衣冠葬于太平橋高垅上。“走太平”又增加了“扶危濟困、福佑鄉親”的內涵。
“走太平”習俗,在傳統健身走的基礎上,增加了“清風化雨,普灑甘霖”;“保國安民,造福一方”;“扶危濟困、福佑鄉親”等諸多內涵,實現了民俗意義的升華。因為這三個歷史人物,全椒人保留延續了一項長達一千五百多年的民俗活動,其實是以這種淳樸方式表達了“不忘恩情、知恩圖報”的情義。
幾乎所有的文化都有對平安幸福的良好期許。大多中國人沒有單一而普遍的宗教信仰,不從宗教信仰中獲得內心期許的滿足,但通過習俗禮儀可以表達出對歷史的關懷,對未來的期望。我們的習俗文化往往會有敬天、敬地、敬先輩的儀式,用以表達對歷史的尊重和傳承歷史的承諾,并通過祈福和祝福晚輩,來表達對未來的希望和關切。
與“走太平”相關的三個歷史人物,無論是造福一方的清官劉平,保國安民的將領賀若弼,還是福佑鄉親的御史陳瑛,他們在人們心中都是“?!?、“安”的化身,他們帶給人的是幸福平安?!白咛健庇幸粭l傳統的行走路線——“三橋兩街,從積玉橋(漢代建)進入袁家灣老街,過洪欄橋(宋代建),走到太平大街,最后到達太平橋。走三橋,取積玉橋之‘玉’,紅欄橋之‘欄’,太平橋之‘平’,即諧音‘遇難平’,遇到災難和困難皆可平定;走兩街,取袁家灣老街之‘袁’,太平大街之‘平’,即諧音‘團團圓圓’和‘平平安安’。 ”[6]這也應合了人們祈求平安幸福的內心需求,所以每年正月十六這一天,人們穿街過橋,最后從太平橋上走一走,并焚香祈福,祝愿國泰民安、天下太平,祈求祛病消災、平安幸福。這些活動與人們近期生活目標,長期生活愿望以及人生的理想信念都聯系在一起,包含大量安頓人們內心世界的因素。
《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2003)第一章的第二條在定義 “非物質文化遺產”時,有這么一段話,“各個群體和團體隨著其所處環境、與自然界的相互關系和歷史條件的變化使這種代代相傳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得到創新,同時使他們自己具有一種認同感和歷史感,從而促進文化多樣性和人類的創造力”[7]。確實,“走太平”這種民俗文化空間類別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在一千五百多年的流傳中,通過人們反復的參與互動,不斷豐富了文化內涵,形成這種以豐富文化底蘊吸引人們的民俗活動。這種民俗文化空間綜合了自然屬性和文化屬性,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中最集中、典型、生動的表現形態。此外,“走太平”作為當地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活態民俗文化,經歷千百年的傳承,已經成為歲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每年的這一天大家自然而然要做的事,成為這一地方人們的集體記憶和文化認同。這種文化表達方式規律地進行,也是當地人民凝聚力、向心力的定期演練。這種不可替代的地方性資源,是一種內生的、自主的、民間的文化動力,運用得當,將是不可多得的社會發展驅動力。 “走太平”有著最廣泛的群眾參與性(一天當中會有數十萬人次參與),可以說是我國民間文化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中最具群眾基礎的活態文化樣式,對廣大人民群眾的文化影響是最直接最有效的。2005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的《保護和促進文化表現形式多樣性公約》序言部分第十六條強調,“文化互動和文化創造力對滋養和革新文化表現形式所發揮的關鍵作用,它們也會增強那些為社會整體進步而參與文化發展的人們所發揮的作用”。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深入實施文化惠民工程,豐富群眾性文化活動,加強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走太平”這類民俗的傳承既能保護文化遺產,又能豐富群眾性文化生活,應成為文化惠民工程建設重點關注的部分。
在“非遺”保護的大背景下,實現“走太平”這樣的民俗文化空間的有效傳承,就是要實現民俗文化空間在保護與利用間的平衡,這當然還得圍繞文化來做文章,并且要考慮到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問題。要在建設和保護中形成文化互動,發展文化創造力,實現文化的生產與再生產。從而使得民俗文化空間不僅承載文化,更能輸出文化,讓參與其中者都能受到文化的感染與激勵,從而推動社會的發展進步。具體實踐過程中,一方面是要不斷挖掘展示其文化魅力,使當地民眾與外來參與者都能在民俗活動中獲得內在精神滿足。另一方面,還要尋求傳統民俗活動的新的文化生長點,拓展民俗的文化再生產空間,實現傳統文化與現代生活的有效對接。實際操作過程中,更要善于汲取經驗教訓,避免一些地方在非遺保護中走過的彎路。
“申遺”,一方面給文化遺產保護帶來有利的環境和條件,另一方面也會產生盲目攀比跟風帶來的不利甚至破壞性影響。受物質功利思想影響,文化遺產往往被當成地方物質財富,申遺多以利益為驅動力,缺乏對文化的推崇及對自然的敬畏。一旦申遺成功,就計算著這個項目能帶來哪些經濟收益,于是為了吸引投資,吸引游客,不惜過度開發,甚至改頭換面,使原有的文化生態受到損害,則更是得不償失的。因為支撐非遺的文化要素一旦遭到破壞,則是不可恢復性的,必然使文化遺產失去其原有吸引力,也與非遺保護的初衷背道而馳。
“走太平”這樣的民俗文化活動,要讓參與者感受到這一習俗的文化魅力,可以通過多種形式展示其文化內涵。每年“走太平”活動現場,都有當地跑旱船、舞龍燈等民俗表演。還有,當地政府為推動“走太平”活動,會組織各機關單位職工開展健身跑活動。這些文化健身活動安排是可取的做法,但還可以作進一步挖掘。筆者在走太平過程中,發現不少參與者只限于到太平橋走走,至于這一習俗的歷史淵源,傳統行走路線還是不了解,這樣自然減弱了“走太平”習俗的文化魅力,這不能說不是個遺憾。政府及相關部門在推介這一民俗活動時,對與“走太平”相關的歷史人物、歷史故事、歷史記憶、習俗習慣等文化要素,應該重點關注并深入挖掘。特別是“走太平”習俗中,橋這個重要的文化符號?,F在的太平橋是重修過的,那原來的橋是什么樣的?這些歷史和文化,都可以在行走路線沿途以文字、圖片,或者雕塑形式進行展示,加深人們對“走太平”文化的認知和認同。與此同時,也可以專門售賣并介紹當地特色傳統工藝品、民間小吃等,讓民間手工藝者,非遺傳承人現場展示手工藝品的制作過程??傊顒蝇F場呈現的一定是當地特色的傳統工藝、美食和文化,而且要充分考慮走太平這一天的現場效應,使得地方性民俗文化在這一天得到最充分最集中的展示,當地民眾的集體記憶、價值認同在這一天得到最真切的回歸,也使外來參與者感受到當地民俗文化魅力,真正實現文化產品的魅力要由文化本身而非其它體現出來的目的。
近年來,為實現民俗文化與旅游經濟的結合,不少地方建造了民俗村、民俗街。剛開始還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漸漸的越來越多,而且千篇一律的景象,造成一種審美疲勞。各地只要是傳承民俗文化,首先想到的都是以特色文化來吸引游客。這個想法本身沒錯,可是總跳不出仿古復建,打造千篇一律商業街的思路,無非是打著傳承民俗文化的旗號,仿建民俗村(街),再把商戶搬進民俗村(街),這就很有問題。這種所謂的民俗商業村(街),對民俗文化的傳承發展保護作用微乎其微。
日本是以法律形式對無形文化遺產實行保護措施和提出無形文化遺產概念最早的國家,它的一些做法值得我們學習。日本上世紀80年代,在對歷史文化遺產保護時,開始了對歷史環境的保護。對歷史環境保護不是簡單地保護文化遺產本身,而是要發掘城鎮魅力,進行社區營造。這可以作為民俗文化空間保護的一個借鑒,我們完全可以把對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與我們國家美麗鄉村建設結合,充分發揮群眾性民俗文化空間的影響力。使歷史文化遺產在人的活動中靈動起來,使美麗鄉村在歷史文化的浸潤中豐富起來。
注釋:
①安徽全椒“正月十六走太平”是安徽省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被有關專家稱為“中華民俗活化石”。此民俗始于東漢時期。每年正月十六這一天,四鄉八鄰扶老攜幼,從清晨至深夜到太平橋上走一走,謂之“走百病”,以祈禱一年風調雨順、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