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益
(蘭州理工大學,甘肅 蘭州 730050)
社會環境與思想的進步促使人們對自身享有的權利開始有了更深入的思考與主張。尤其“安樂死”的出現為人們提供了一種新思路去思考屬于自身的各項權利應如何保障與實現。
安樂死的定義存在諸多說法,現在廣泛被大眾所知悉的安樂死是旨在解除患者的痛苦,通過本人或家屬的同意,在諸如醫院等醫療領域,由專業的醫務人員來實施的且一切法律后果應當由患者及其家屬承擔的加速死亡的方式。
無論是各學界抑或是民間對安樂死是否應當合法化的爭議并不是在“何為安樂死”這個問題上,更多的是基于安樂死的定義而去追尋究竟什么情況下才能夠實施安樂死,即是對于實際中一些具體的安樂死實踐做出何種規定和條件的限制問題。在我國不同的學者對其實施條件和對象的意見并不完全統一,但都普遍贊同的幾點是:1、患者確患不治之癥且已臨近死亡;2、患者痛苦不堪,無法忍受;3、患者主動提出且該意思表示真誠自愿。以上三點是最基礎最概括性的安樂死的實施條件,不同的人對該條件都有不同的理解和想法,正因如此才會導致分歧。例如,有些學者對其實施條件中的對象做了擴大解釋,認為重度精神病患者、重度殘疾人、重殘新生兒也應囊括在實施對象之中。其中重度精神病患者、重殘新生兒他們并不能做出自己的意思表示,因而很容易出現被放棄生命權的現象。
在我國盡管安樂死仍是法律的禁區,但對其是否合法化的討論未曾停休。從1992年起,每年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安樂死都出現在代表的提案中且都建議將安樂死合法化,要求盡早立法和保護安樂死。1996年,上海人大代表提出安樂死問題,并且呼吁在上海首先進行安樂死立法嘗試。2003年,諸多人大代表提出可以在北京率先實行安樂死的建議。[1]
作為中國“安樂死”第一案,當時的判決結果宣告蒲連升和王明成無罪。但在2009年的“丈夫拔管殺妻案”中,丈夫文裕章被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3年。對于看似相同的案件卻出現不同的結果,學界及大眾紛紛論證其中的合理及不足。
通過多件安樂死的案例比照可得出在實踐中安樂死與故意殺人的界限很難準確確定,所以許多涉及到安樂死的案件在我國最終大多都以故意殺人來認定。因此安樂死與故意殺人的界定問題無疑成了安樂死合法化道路上的一大阻礙。北京大學刑法學博士生導師王世洲教授說:“中國的法律并不承認‘安樂死’的合法性,迄今為止,中國的‘安樂死’案件全部都是以故意殺人案件來處理的,但是由于此類案件的特殊性,被告人一般都被減輕處罰。”[2]
民間對于安樂死的態度也都據理力爭。有些人極力推薦其合法化,他們多秉持著讓生命垂危者從病痛中解脫出來,即是對生命的尊重又是對病人本人的負擔的減輕。而有些人卻奮力阻撓,他們多認為安樂死只是對照顧者的一種解脫甚至還會存在病人被放棄生命權的結果。問題總是存在雙面性,只有在一方面的利大于弊時這一方才會被采納,并且有關于生命權的問題還需謹慎為之。
法律自身具有權威性,如果要給予安樂死合法的席位,先行的應當是把握立法障礙,找出爭論的焦點所在,通過解決障礙而使其合法,與社會相適應。如此才能保護法律應有的威嚴。安樂死在我國實施困難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法律是調整人們行為的一種有效手段,然而倫理道德是規范人們思想的潛在規則。儒家作為中國當今最核心的傳統思想,其思想內容豐富,其中包含了“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等德目,且素來有“百善孝為先”的教導。這些傳統文化經過上千年的沉淀早已深深烙印在每個中華兒女的思想之中,根深蒂固。在我國的道德教育中,作為兒女向父母盡孝是一項義務,也算是對父母辛苦養育自己的一種報答。然而,安樂死卻是與傳統理念背道而馳,讓自己的親人在自己的協助下結束了其生命,這是有違常理的,難免會背上“不孝子”的罵名,或許鋪天蓋地的社會輿論還會讓患者親屬遭受到比受到法律的懲罰還痛苦的責罰,甚至還會后悔做出當初的選擇。
前文曾提到社會各界對安樂死的實施條件都各抒己見,未曾有一個標準來確定具體應當如何。對于安樂死的實施主體有些學者呼吁應將重度精神病患者、重度殘疾者也應當包括在內,也有些學者認為應當將一些患有不治之癥的患者包括在內。然而社會總是在發展變化之中,現有醫療技術不能解決的問題在將來也許會被攻克。
再者,我國疆域遼闊,經濟發展水平醫療條件差別也較大,是否能夠保證不同發展水平的地區實施的安樂死均可達到一個水平,使病人真正“安樂”地死亡。我國各地區間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城鄉貧富差距大,往往高昂的醫療費讓許多經濟條件并不是很好的家庭望而生畏。對于病情已經無法好轉的病人的繼續治療勢必加重家庭的負擔,古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家人的耐心或許也早已消失殆盡,意識到最終可能會是一個“人財兩空”的結果,于是催生患者做出要求“安樂死”的意愿。無可否認這種情況的安樂死嚴重違背了初衷,非但沒有達到患者應當有尊嚴的死去,反而給予了教唆他人放棄生命的人一條綠色通道。
安樂死難以合法化的重要原因之一還在于它與我國現行法律制度之間存在沖突。安樂死合法將導致現行法律制度體系之間存在沖突與矛盾,這些矛盾和沖突僅憑立法技術是難以進行協調的。[3]
憲法是我國根本大法,任何部門法或單行法都不能違背憲法的基本規定。憲法對人的生命權和生存權都做出了積極的規定,但死亡權憲法和其他法律并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如果安樂死在我國實施將意味著對憲法規定的生存權的剝奪,違憲而為之,顯然行不通。
近幾年醫患關系處于緊張時期,而安樂死中主要參與者與實施者都是醫生,這不僅要求醫生具有較高的醫德及醫療技術,還要求醫生與病人之間存在絕對的信任。和諧的醫患關系是正確實施安樂死的保障。[4]要保障醫患關系的穩定與和諧,醫生和患者均需做出努力與理解。然而現今社會中,醫生與患者之間并不能完全信任彼此,患者會擔心安樂死的合法化是否會產生醫生濫用安樂死掩飾其自身造成的醫療事故,相應醫生同樣擔心,一旦為患者實施了安樂死,隨之而來的會不會是一場又一場的醫鬧與訴訟。
自安樂死進入人們視野開始,經過多年的討論后,在大部分較發達地區安樂死已經逐漸被人們理解和接受。人們觀念的更新使得對這個問題需要重新進行思考,并且許多高級知識分子對此產生了共鳴。其中在1988年1月26日鄧穎超給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寫信說:“我認為,安樂死這個問題,是唯物主義觀點,我在幾年前已經留下遺囑,當我生命要結束,用不著人工和藥物延長壽命的時候,千萬不要用搶救的方法。”[5]但是我們仍要關注到在我國的部分地區由于教育水平的限制和消息的閉塞,他們甚至還未了解到安樂死這個新概念。由于地域差異,對安樂死的接受程度不同,因此先使安樂死被廣泛了解和熟知是必要的,這需要一個漫長的普及發展過程。其后,才需根據中國具體的發展狀態、人文素質等因素決定是否將安樂死合法。
安樂死對于那些已經無法治愈但卻被病魔折磨的痛苦不堪的人群確實是一種不再感到痛苦的辦法。但是安樂死合法的道路目前看來仍舊漫長坎坷,而且需要我們不斷探索前進,畢竟“人命關天”謹慎為之也是對每一個生命的尊重。
每個生命的最佳狀態是“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要善待和珍惜生命,如果每一個生命都能遵循著自然規律從降生到結束,那將是人類莫大的福音。
參考文獻:
[1]胡佳.中國的安樂死合法化研究[D].中國政法大學,2011.3.
[2]<非誠2>劇情引爭議“安樂死”屬故意殺人[EB/OL].華媒網,2011-11-25.
[3]念九州.價值沖突:安樂死合法化的根本障礙[J].西北民族學院學報,2000(1).
[4]劉超.安樂死立法困境及其成因[D].南昌大學,2013.
[5]曾自.無價的精神瑰寶——鄧穎超晚年生活點滴記述[J].中國黨政干部論壇,2004-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