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東竹琴的藝術特色和人文價值*
——兼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發展策略

吳格妮 唐昊亮

（重慶師范大學涉外商貿學院表演藝術學院，重慶 401520）

川東竹琴，作為巴蜀傳統曲藝形式之一，是三峽庫區人民在歷史發展長河中，因地制宜，結合本民族特性和地域特點，將器樂演奏同說唱表演相融合而成的藝術表演形式——以其優美的唱腔傳承社會文化與民風民貌，表達積極、自信、樂天的生活態度。獨具的韻味，體現三峽庫區地域文化鮮明特點，是當之無愧的文化瑰寶。

在表演形態上，大致可分為坐姿與站姿兩種，參與演出的人數也不固定（包括樂師與說唱人），可多可少，形式有單人表演（自打自唱）以及多人表演（包括對唱和姿態更為豐富多樣、更具情境化的表演唱），曲目多樣，表情豐富、唱調優美、音韻和諧、朗朗上口，因而廣受民眾喜歡。其唱詞更多地取材于歷史故事與真實生活，一方面弘揚充滿民族主義的愛國精神與追求真善美的道德情操，另一方面記錄著三峽庫區的歷史變遷和接地氣的真實生活橋段再現，是三峽人民生活習慣和社會風俗抽象化、符號化、藝術化的表現形式，具有體現歷史風俗、保存歷史記憶、傳承歷史智慧、表達歷史審美等積極功能。

作為重慶市首批入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藝術品種，川東竹琴的價值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歷史價值

藝術形態的發生發展同歷史變遷與社會文化的傳承與革新有著密切的聯系。我國的民間說唱藝術淵源悠長（最早的史料證據可追溯到千年前的漢朝“擊鼓說唱俑”），同具有地方特色的曲調、唱腔、樂器相結合，形成了以地域劃分的說唱藝術表演流派和種類。從其唱詞的內容、服飾與化妝、演出的場地、同欣賞者交流互動的形式等方面，我們可以了解整個三峽庫區社會—歷史變化的清晰脈絡。其豐富的語言表達體現了民眾思想上的進步與社會化的發展進程，更對人類學、社會學乃至心理學等社會人文學科具有重要的歷史借鑒意義。

2.藝術價值

在中國傳統曲藝品類中，說唱一脈源遠流長——在北方，以京韻大鼓為代表，稱為“北派”。它從“中華國粹”的京劇表演藝術中汲取精華，吸納其唱腔、運氣、吐字等方面的特點——特別是在現場表演中，表演者的小到眼神、表情，大到身段、儀態，都透露出一種源遠流長的中華氣度。同時，在腳本選擇上，多以經典小說、民間故事、市井人生為主，表演場地多設在茶館、劇場中，雅俗共賞的藝術品味使其擁有不衰的群眾基礎。在南方，代表的說唱藝術品類首推“評彈”。評彈以江南吳音系方言演出，其語言特色本就具有濃郁的地方風情——同鏗鏘有力、一板一眼的京韻大鼓的伴奏形態相比，評彈則是以柔美見長。琵琶、三弦所營造出的“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江南情景加上演員詼諧幽默的表演風格，深受人民群眾喜愛。

與上述之“京韻大鼓”及“蘇州評彈”相較，川東竹琴卻是另有一番韻味——它的調式、唱段優美動聽，特色明顯，表演時講究“一打二講三唱”，將巴人骨子里的那種堅毅、勤勞、灑脫、耿直的民族性—地方性的氣質特點以高度藝術化的形式表現得淋漓盡致。在演唱時，氣息（氣韻）作為原動力支撐著說唱人的吐字發音，特別強調表演時一個人的精神狀態和氣場。其鮮活的內容配以川東地區獨具特色的發言，在輕松與詼諧之中也展現川渝民眾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和與人為善的道德追求。

3.人文價值

川東竹琴承載了三峽文化傳衍地區的歷史文化與自然環境——巴人的生活方式由傳統的農耕形態向商貿模式轉變，市井文化愈加豐富，同時社會矛盾與階級斗爭也變得越來越突出。一方面，人民的生活水平和質量得到了較大的提升，對于美好事情無盡向往與真摯追求的精神內驅力使得未來藍圖明確而清晰；另一方面，底層民眾所受的壓迫與剝削日益加大，人民的反抗精神和動力也顯得愈加尖銳與動蕩。此時，川東竹琴作為廣大勞動人民集體智慧的結晶，起到了平衡外部刺激與內在訴求（及其外顯的行為模式）的中介變量的作用——通過這一精神財富使得人們的認知、情緒、意志和行為表現趨于平穩、協調與統一。

舉世矚目的三峽工程在保證人民生命財產安全以及提高人民的生活品質等方面作用巨大，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的存在，改變了千百年來三峽流域的自然地理特征，并在一定程度上對原有的社會風俗以及與之相關的文化意識形態造成了巨大的沖擊。當務之急，便是對庫區現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政府層面的、并符合市場經濟規律及時代特征的有效干預。而解決問題，首先則是要發現癥結所在——就川東竹琴的現狀，主要的問題集中于以下兩點：

1.生存空間變小

從客觀上說，隨著歷史的變遷，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電影、電視、流行音樂等形式成為了人們審美認知的主要媒介——國人生活節奏越來越快，在既沒有停下來看風景的時間，也沒有欣賞傳統文化的情境與心境。而主觀上，川東竹琴自身也未對迎合時代作出相對應的有效調整，不論是內容還是形式上都缺乏新意——這種創造力的匱乏成為了橫亙在藝術與受眾間的無形屏障，竹琴生存空間因而進一步被壓縮。

2.后繼乏人

以川東竹琴而論，現有的資深藝人不足15名，且均已年邁而退出表演舞臺，亦或相繼謝世。雖然政府針對此狀況進行了搶救性的保護，比如收集、整理藝術文本，建立文化資料庫，留存演出視頻等等，但作為傳統的民間說唱藝術，很大一部分內容（尤其是表演神髓和精神氣質）需是通過“師父帶徒弟”式的口傳身授才得要領。社會較低的關注度，使得曾經常見于市井小巷，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非遺文化變得無人為津，其生存的窘境也使得很多青年人為了自身的實際問題而避而遠之。

站在歷史文化視域下，我們必須要清醒認識到，社會現代化的進程帶來的不光是正面積極的影響，而更像是把雙刃劍——經濟飛速發展的同時，在文化意識形態方面的傳統因為各自不同的主客觀緣由，出于被遺忘、被淘汰、甚至滑落至滅亡的邊緣。以川東竹琴為代表的三峽庫區音樂類文化遺產正面臨著這樣嚴峻的局勢。從客觀上將，國家工程帶來的地形地貌以及原著居民的流失，在很大程度了破壞了其千百年來依循生存環境；從主觀上看，其自身的某些屬性跟不上時代發展的需求，也就無法獲得足以維生的社會關注度。

站著文化產業視域下，筆者認為對非遺音樂類遺產“川東竹琴”的保護與發展策略有幾下三點：

1.充分發揮政府的作用

政府相關職能部門在對以川東竹琴為代表的三峽庫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發展中，不僅要在政策上給予大力的幫扶（如財政補貼），更重要的是要對其未來的形態變化給出切實可行并符合時代氣息的指導意見，用啟發性的“授人以漁”替代傳統型“授人以魚”。

2.積極開拓演出市場

政府有關部門以及社會有志團體應該積極聯絡、邀請致力于文化遺產保護及開發的并有一定社會知名度和影響力的人（或團體）參與其中，憑借現代化的平臺和推廣意識提高非遺項目的社會關注度——進而獲得相應的文化社會認同。在這方面，著名藝人譚維維借助春晚平臺點燃了國人對于即將失傳的非遺音樂文化“華陰老腔”的熱情，實現了個人以及該藝術品類的雙贏。

3.努力打造地方性文化品牌

打造文化品牌，不僅是一條可持續發展的自我救贖之路，其強大的造血功能和文化輻射力度更能形成一個完整的文化產業鏈——在解決自我生計的同時，也能帶動相鄰地域、相關產業的興旺發展。在這方面，知名導演張藝謀通過高科技的舞臺打造及構思完備的藝術主體呈現，將原汁原味的本土風貌以現代化視聽效果予以展現，實現了藝術保護、文化發展與經濟價值體現三方面的完滿結合。在重慶，《印像·武隆》便是個鮮活的例子，值得我等反思、借鑒。

[參考文獻]

[1]周和平.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實踐與探索[J].求是,2010,04.[2]尹萍.“藝術興學”與地方音樂文化相結合的研究[J].桂林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