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璜
(貴陽職業技術學院,貴州 貴陽 550081)
對于管虎作品,許多人還停留在他多年之前拍攝的幾部膾炙人口的電視劇上,尤其是2005年出品的《生存之民工》,這部影視劇中,他通過對生活細微的觀察,還原體現了當代電視作品中少有的人文關懷和犀利的價值批判。也就是在那年,管虎偶然看到了陳鐵軍所寫的中篇小說《設計死亡》(《殺生改編自此書》),他被其中一段小故事所觸動,埋下了將此書拍成電影的種子。但此后六年,《殺生》都沒有遇到合適的條件開拍,而《斗牛》一片開拍前,黃渤檔期敲定,但管虎仍然覺得條件不成熟,決定放下《殺生》,臨時攢了《斗牛》的劇本。結果《斗牛》意外大熱,獲得了金馬獎七項提名,這更加堅定了他繼續拍攝《殺生》的信心,而就在《斗牛》風光無限的那屆金馬獎頒獎禮上,管虎遇到了星美總裁覃宏,得益于星美的投資,使得管虎多年的夙愿終于達成。
起初看到《殺生》的演員表有些詫異,有以飾演草根人物深入人心的性格派演員黃渤,有走上國際舞臺的文藝片女王余男,甚至一直在港產商業片中以硬漢形象示人的任達華和近年有意通過參演各類具有挑戰性角色擺脫當年大熱瓊瑤劇《還珠格格》中“五阿哥”形象的蘇有朋也加盟了該劇。如此“混搭”不免讓人覺得導演有意通過這樣的搭配以贏得更多的商業收益,有可能會導致影片某些演員與該片內容的游離、架空歷史并且喪失了應該體現的文化身份。
但事實證明,這樣的陣容不僅沒有產生文化的違和感,還擦出了別樣精彩的火花。管虎自己也說:“《殺生》是黑色、懸疑、幽默的,片中梁靜和王迅主要承載喜劇任務;任達華帶來懸疑;蘇有朋的角色在心理分析上更重要一點;黃渤則從頭到尾走喜劇加黑色路線;余男有很強的情感性。而這些元素在《殺生》這部電影里被糅合在了一起。”
首先是人物牛結實,他是片中最集中的亮點。當時管虎有意邀請“老戲骨”葛優出演這個角色,但由于開機時間等因素不能確定,才換成了老搭檔黃渤。而從相識到被送上影帝寶座,黃渤一直很感激管虎的知遇之恩,為了出演《殺生》,他不惜自降片酬,檔期也是一拖再拖,如此這般惺惺相惜,也是管虎與黃渤間默契形成的基石。牛結實這個人物從外在觀感上來說,他給整部影片帶來了喜悅、滑稽的元素,運動感的搖晃、震耳的配樂、快速的鏡頭切換等表現方式,加上以牛結實為首的各式人物逗笑的造型和臺詞,使整部影片形成了強烈的喜劇效果。但伴隨著牛結實悲劇命運的發展(即他被“設計死亡”的過程),又呈現了令人壓抑的黑色基調,以“設計死亡”這一主題推動的情節發展使得整部影片都潛藏著“悲”的意味。
再者,由于接演過許多優秀文藝片,余男憑借她自身的獨特魅力也為《殺生》開拓了文藝片的觀眾群,為影片帶來了別樣的文藝氣息。她所飾演的馬寡婦可以說是中國傳統社會中被壓抑本能和天性的女性形象的解放——由于先天缺陷,她缺少與村民的交流,被剝奪了交配權、發言權,而牛結實的解救令她釋放了女人的本能和天性,她開始對牛結實產生依戀和保護欲,開始享受自己作為一個女人應當經歷的一切。可以說,她是全劇最了解牛結實的人,通過與牛的朝夕相處,她逐漸被牛頑劣外表下潛藏著的善良品質打動,劇終,她懷抱著與牛結實的孩子踏上了村莊外散漫金色陽光的路,這也從某種程度上“放生”了牛結實所代表的的自由與天賦人性。所以,馬寡婦的人物設置在給予觀眾感官刺激的同時,激發了觀眾內心的理性思考。
片中,任達華飾演的中醫師和蘇有朋飾演的西醫師相得益彰,一方面,任達華負責整部影片的解疑部分,通過他的調查一步步揭曉牛結實死亡的真相,也正是有他的存在,《殺生》的雙線敘事結構才得以展開——主線使用順敘,通過中醫師意外與牛結實相遇,到13個月后他再次來到長壽鎮遇到瀕死的牛結實,然后去追尋牛去世的真相,來還原事件的來龍去脈;而復線通過插敘的方法,從牛結實的死開始,隨著中醫師的探訪,通過閃回的方式,他正面猜想牛結實是怎樣從一個人人生惡的異類到被村民“設計死亡”,最后選擇以自我犧牲解救馬寡婦和自己的孩子的。
這種閃回并不是按照時間順序進行,而是隨著故事發展、劇情需要,根據每個當事人不同的記憶碎片進行拼接,沒有前后只有因果。通過這種方法,中醫師將迷霧一團團撥開,逐步還原事件真相。而西醫師將自己間接造成的祖父之死的憤恨轉嫁到牛結實身上,背負著復仇的線索,重在心理分析。
管虎在接受采訪時曾經這樣評價過《殺生》:“這是一部實驗性的電影,它不屬于任何類型,我也未想過要給它定型,四不像是它的特色。”。的確如此,如《殺生》這般人物的塑造(演員選擇)及敘事的方式,很難讓人界定它到底屬于商業片還是文藝片,但就電影進一步謀求文化話語而言,管虎的《殺生》給國產片的發展提供了一個新的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