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鬼》看新藝術音樂

郭樂樂

（湖南科技大學，湖南 湘潭 411201）

《山鬼》是《楚辭·九歌》中的第九首，是屈原根據上古沅、湘一帶流行民間的祭神歌舞改編而成的抒情詩。老鑼編曲的歌曲《山鬼》在2013年中央民族樂團音樂廳舉辦的《將進酒》古詩詞音樂沙龍上由龔琳娜所演唱，歌曲將中國戲曲的藝術元素和西方配器手法相結合，加上龔琳娜帶有夸張性的表現手法，演唱風格別有一番風味，而一首好作品的厲害之處恰恰就在于越品越有味道，這首歌曲便是如此，在筆者聽第一遍的時候對歌曲還沒什么感覺，但從第三遍的開始我已經感受到了歌曲的層次，感受到了龔琳娜化身成的山鬼的內心世界，流露出了情人姍姍不見人的那份猜疑，那份焦急。

2002年演唱者龔琳娜與老鑼結識，一起提出并建立全新的藝術化音樂即中國新藝術音樂，從《忐忑》到《小河淌水》，從《山鬼》到《云和河》，他們每一次的創作成果都讓人驚艷，作品既有音樂風格的界限，又基于中國文化精髓之根，每一次的演出前他們都會對樂器進行精心的編排，不拘于傳統樂器的同時又不失民族韻味，在演唱方法或是在舞臺的表現形式上大膽創新，結合歌曲本身表現其意境，努力貼近詞作者的本意，新藝術音樂的宗旨就是一切方式方法都完全為音樂本身服務。他們的創作本不是創新卻成為了創新，這便是新藝術音樂的魅力所在，根植于傳統不拘于固有，也很好的詮釋了龔琳娜在演唱《山鬼》的時候所呈現出的表情、動作，都旨在為歌曲服務。

在唱法上，她把歌曲中的曲折、反復、猶豫、憂愁都表現得很到位。她是在用心感受音樂作品的基礎上，結合自己早前學習過的戲曲唱腔特色以及各地豐富多彩的民歌唱法，從自身的嗓音條件出發表達音樂作品本身內涵與意境的真實自然的聲音。如果說吳碧霞演唱的《山鬼》是一部電影，那么龔琳娜演唱的歌曲《山鬼》便是一部3D電影，歌曲音質豐富，層次立體，她本人更是用音樂去塑造形象，而非用陳詞濫調去做無味的鋪墊。

在伴奏上，歌曲《山鬼》講究中西合璧、洋為中用。既選用笙（聶元磊演奏）、揚琴（徐懿芳演奏）、笛子（王華演奏）、中胡（王婷婷演奏）等民族樂器為主，又輔以大提琴（陳超華演奏）、手風琴（阮明遠演奏）等西洋樂器打底，演奏出立體的聲音，增強了音樂的層次感與表現力。在演唱時，隨著情節的層層發展遞進，樂器時而豐富時而低調，也不會喧賓奪主，恰到好處的烘托了音樂。比如，在唱到“采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時，只留下笙，隨后伴奏聲逐漸加強，隨后揚琴等樂器的加入使音樂進入飽滿狀態，情緒也逐漸變強。唱到“靁填填兮雨冥冥”時，前面有一段兩小節的純器樂伴奏，以笛子為主奏樂器，在轉調的基礎上進入新的一個層次，風云蕭瑟，草木俱悲，多種樂器的混聲讓音響效果更為豐富，山鬼執著、癡迷的矗立與山間，但在等待未果之后頃刻間化作隆隆的雷雨交加，隨著音樂的變幻將所有情緒潑灑在聽者內心的最深處。

在發音咬字上，裝飾音的加入使原本對稱統一的句式結構獲得了音樂的戲劇化效果。第一句中“阿”、“蘿”的咬字比較輕，恰恰突出了山鬼柔情的一部分，“窕”、“柏”在演唱時有上滑音的裝飾，給人一種深遠的飄搖感，頗有趣味，這種簡單的修飾卻又產生了精致的效果。裝飾音的運用不僅為《山鬼》這部聲樂作品增添了華麗感，突出了山鬼的形象，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樂段的句法結構，使樂段結構在變化中統一呼應。例如，第二段中“窈窕淑女”的“窕”字，龔琳娜在演唱時運用了一小段擴充式的襯詞滑音，表達出了一種深沉、細膩的內心情感，使平淡的樂句情感基調豐富。整首歌曲較為平緩，但是歌曲的第三部分，即從“雷填填兮雨冥冥”到結束，可以認為是歌曲的高潮部分，從間奏開始，各種樂器的相互配合，到氣氛的冷卻，將氛圍營造變得壓抑，用景色變換突出了山鬼的悲傷。

在歌曲的演繹上，龔琳娜的表演開始藝術化。龔琳娜小到一個表情、一個神態大到舞臺的肢體動作語言完全為傳遞歌的靈魂而自然呈現，她將自己融入到歌曲里，再從歌曲里表達情感，毫不矯揉造作，盡顯真情實感。越唱到歌曲的最后，感情越發流露無遺，喜怒哀樂全部展示在歌曲中，為音樂貢獻全部，龔琳娜融合各不同的傳統發聲方法到歌曲中，到新的藝術里，在中國也是獨一無二。另外，她的舞臺把控力，藝術深度，還有一身的正能量，她一直在不停的尋找發展的道路和擴充各種相關知識，越了解她越喜歡她。

龔琳娜一直堅持植根于中國民族音樂，并融合多元風格。在演唱《將進酒》時，她仿佛化身為一個月下獨酌的詩人，桀驁不羈獨處于世，將一身豪氣變為歌聲絲絲入扣；在演唱《卻上心頭》時，一幅畫卷慢慢展開，等待丈夫的女子縱有無限相思卻也無處訴說，看花看水都都是思念的樣子，歌聲悠揚婉轉漸漸遠去；在演唱《走西口》時，對即將走西口的哥哥千般不舍萬般無奈都化為歌聲，新婚才一個月就要面對這分別，讓人心生悲涼；在歌曲《山鬼》中，一種戰栗感隨歌聲飄來，仿佛真正的山鬼矗立朦朧的山間等待情人卻又不見情人，內心的變幻在歌聲中更是體現的淋漓盡致。

總之，歌曲《山鬼》是龔琳娜和老鑼在探索新藝術音樂的道路上所創作出的代表性音樂作品之一，它凝結了作者的心血，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無論是對老鑼創作作品的研究還是龔琳娜的演唱技巧，以及對我國音樂發展趨勢的探討，都能夠提供寶貴的借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