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陪讀奶奶

陸小鹿

貝殼的奶奶是名中學高級教師，55歲退休時，學校向她發出留聘邀請。奶奶擺擺手說，我教了一輩子書，現在，該發揮余力灌溉我們家的小花朵了。奶奶說的小花朵便是她的寶貝孫子小貝殼。

說起來，奶奶對教育是頗有一套心得的。當年，她一手栽培的貝殼爸，以全省前十名的高分考上了復旦大學，讓奶奶在小鎮風光了好一陣。

據貝殼爸回憶，他高中三年，奶奶硬是戒了三年電視，夜夜陪他讀書。每天晚上，貝殼爸挑燈夜讀，奶奶則在一旁織毛衣。他不睡，奶奶也不睡。奶奶的理論是：孩子都是有玩心的，要他們不玩，大人得先做出榜樣來。

等到貝殼爸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奶奶也操練成了業余編織高手，學校年輕的老師都讓奶奶代織毛衣，奶奶陪讀竟陪出了一門手藝，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貝殼3歲時，媽媽帶貝殼去學鋼琴。頭一天上課，貝殼以猴子攀樹之姿上躥下跳，媽媽回家就揚白旗投降，奶奶義無返顧接過大旗，改換奶奶陪讀。

奶奶上完平生第一堂鋼琴課，回家途中直接拐進超市，買了一塊小黑板。到家，奶奶開始做手工。拆了貝殼爸爸的皮鞋盒，自制鋼琴鍵盤（彼時，鋼琴還未送到家）。然后，把小黑板豎起，畫起五線譜。奶奶從陪讀升級為家教了。看她拍著手，和貝殼念：“圓圓雞蛋唱四拍，小小球拍唱兩拍，黑黑蝌蚪唱一拍。全音符像雞蛋，二分音符像高爾夫球拍，四分音符像小蝌蚪。”媽媽在一旁，止不住想笑。

貝殼上小學時，偏科，不愛學語文。奶奶每晚和貝殼做游戲。奶奶說，我先讀一篇課文給你聽，然后你也讀一篇給我聽，誰讀的錯別字多，誰就不許看動畫片！這下，貝殼來勁兒了，他最喜歡看動畫片了，所以，輪到他讀的時候，他就讀得特別仔細。奶奶呢，也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讀一些很幼稚的兒童文學，“花兒開了，鳥兒叫了，白云也笑了”。奶奶仿佛回到她的童年時光，她讀得好有感情、好沉醉！當然，最后肯定是奶奶輸了，貝殼老為她糾正讀音，漸漸地，貝殼的語文成績上來了。

奶奶從前是讀俄語的，可她為了方便檢查貝殼的英語作業，便同貝殼一起學起英語來。她也備了本子，拿貝殼的書當教材，拿貝殼的英文磁帶聽。貝殼在里面屋子學，奶奶在外面屋子讀筆記，兩個人都在“ABC”的起跑線上，奶奶這樣激勵貝殼：“咱祖孫一起學，你可不能輸給奶奶哦！”

貝殼10歲生日時，奶奶又風光了一把。奶奶和貝殼一起坐在鋼琴前，為大家聯奏一曲優美柔和的《致愛麗絲》。那天吹生日蠟燭前，奶奶還唱了一遍英文的生日歌。親戚們都夸“奶奶好棒呀”，奶奶自豪地說：“我這身功夫都是陪讀陪出來的！”

現在，貝殼不睡，奶奶也不睡。貝殼讀書的時候，奶奶要么看琴譜，要么讀英文，要么做數學題，要是奶奶攻克了一道連貝殼也做不出的難題，奶奶別提多開心了。奶奶這次擺出的理論是：陪讀就是考驗家長的耐心，我要證明給貝殼看，他奶奶的耐心超一流！

家有陪讀奶奶，真是大家的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