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是怎樣發現的？

陳修元

1929年春天，四川省廣漢縣中興鄉真武村，農民燕道誠帶著他的兒子燕青保，在自家院落附近的一條倒灌溝渠工作，因流水不足，父子倆放下農家的水車工具，用鋤頭挖坑，以便蓄水。

幾鋤頭挖下去，突然，一聲脆響，鋤頭挖到石板上。父子倆詫異，撬開寬厚的石板，滿坑玉器在春陽下熠熠閃光。父子驚疑，慌忙蓋住石板。取走水車工具，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此時，風和日麗，天地悠悠，歲月靜好。

發現：偶然還是天意

黑夜如期降臨，燕氏父子悄悄來到白天挖坑處，撬開石板，取出坑里的玉石器，用籮篼擔回家，埋在豬圈石板下、屋檐地基下。這燕道誠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頭腦靈活的人，盡管神不知鬼不覺，興奮中夾著憂懼，他對家人說：“今天這事，誰也不能傳出去，否則要砍頭。”家人戰戰兢兢，謹守諾言。風平浪靜過了一年，燕道誠把器物分送給了一些親友，又試著取出幾個玉器，到成都有名的老古玩市場送仙橋亮相。頓時，一些行家斷言，這玉器從沒見過，來頭不小。一問來源，是廣漢出土的。一時間，“廣漢玉”因其形制獨特、紋飾符號聞所未聞而驚動業界。

廣漢城西二十里田地上，隆起一彎半月形的長數百米、寬十多米、高六七米、長滿灌木雜草的土梁子，形似彎月，當地人稱“月亮灣”，附近有3個高高隆起的土堆，川西平原田野上，頗為壯觀。這“三星伴月堆”，成為廣漢清末著名的“漢州八景”之一。燕道誠發現的“玉石坑”就在這三個高聳的土堆附近。傳說當然是有的，說的是玉皇大帝撒下3顆星星，落在這處風水寶地。燕氏父子挖出的土坑，想來四壁是石頭壘砌，玉器是不會和泥土混裹的。后來清點，出土有包括石璧、玉璋、玉琮、玉圭、玉圈、玉釧、玉珠、玉斧、石矛等400余件玉石器。

廣漢發現遠古玉石器的消息不脛而走。1931年春，在廣漢縣傳教的英國傳教士董宜篤，聽到燕道誠偶然發現一坑玉石器的消息后，立即找到當地駐軍幫忙宣傳保護和調查，并將收集到的玉石器，交給創辦并首任華西協和大學博物館（今四川大學博物館）館長兼文化人類學教授的美國人葛維漢，放在華西大學博物館保管至今。50年代初，經考古人員勸說和地方官員動員，燕道誠將當年珍藏在家余下的玉石器捐了出來。那個巨大的石璧今天還放在三星堆博物館展覽，上面歪歪斜斜刻有“燕三太”三個字，經查問，燕道誠有3個兒子，燕家稱為“三太”，表明這是燕家捐贈的寶物。

1933年，葛維漢與中國學者林名均一起，在當地政府支持下，主持了廣漢三星堆遺址的首次發掘，成果得到當時旅居日本的郭沫若高度評價。

半個世紀后的1986年7月18日和8月14日，當地磚瓦廠民工燒磚取土，在三星堆遺址南面先后發現兩個祭祀坑，出土了大量金器、銅器、玉器、骨器、陶器等近7000件各類遺物，特別是出土的大型青銅人物雕像、金杖和枝葉茂盛的青銅神樹，風格獨特，極為罕見。此外還發現有房址、墓葬和窯址等遺跡。內城墻月亮灣城墻之外的西城墻、南城墻、東城墻、北城墻也相繼發現并被確認，古城面積達到12平方公里，核心區有3平方公里。“沉睡數千年，一醒驚天下”，三星堆從此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兩坑發現后，所有出土文物都被當地政府妥善保護起來，直到1997年10月，三星堆博物館開館，出土文物經修復后展出亮相，供世人觀賞。

神秘：挑戰人的想象力

考古專家確認，三星堆遺址的發現，把古蜀歷史前推了2000年，被譽為“長江文明之源”，與黃河文明同屬中華文明母體，為中華文明起源“多元一體”學說的確立提供了重要佐證。其舉世公認的歷史、文化、科學價值及其神秘性和唯一性的特點，完全可以與古印度、古埃及、古希臘文明相媲美。三星堆古遺址也成為20世紀人類最偉大的發現之一。

三星堆文物先后在瑞士、德國、英國、美國、日本、臺灣、香港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以及國內多個城市展出，均引起轟動。李克強總理出訪埃及和秘魯，贈送的禮物是三星堆面具仿制品。由此，三星堆面具被國人親切地稱為“中國面子”，足見三星堆文化在世界和中國無可比擬的影響力。

相對于國人熟知的中原文化，三星堆文化明顯具有異質特征。金杖、金面人像，令人想到古埃及文明；過去視為神怪天書的《山海經》中的很多記載，也因三星堆實物有了隱隱約約的聯系；史學界的 “蜀夏同源”學說因三星堆找到了更多依據；古代南方絲綢之路的出發地已確證在三星堆。中華文明五千年，三星堆文化即可令人信服地上推至五千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中國歷史典籍缺乏關于三星堆的明確記載，這是為何？

神秘的歷史、神奇的器物、神圣的信仰，構成三星堆文明的獨特性和唯一性。面對神樹、金杖，縱目像、立人像，三星堆文明的起源和消亡，與西亞和中原的關系，專家們眾說紛紜；面對青銅鑄造、玉器磨制、金器打造等高難度技藝，讓人匪夷所思，難怪不少參觀者都聯想到三星堆器物是“外星人”所為；相信萬物有靈，巫通人神，天地人和諧共生，這一原始初樸的巫神信仰造就了三星堆文化。著名歷史學家李學勤教授說，中華文明起源中的很多問題，還要靠對三星堆的研究來解決。

但三星堆留給世人的謎團太多了。三星堆文明的起源和消亡，三星堆與中原和長江中下游文化的關系，三星堆祭祀坑的年代和性質、宗教信仰等“三星堆之謎”，專家學者各說不一，民間文史愛好者也不甘落后，提出種種假說。

神秘的三星堆，吸引了國內外大批文學藝術家前來參觀、感悟、創作三星堆。他們以文學、影視、攝影、書畫及音樂等形式來探秘三星堆。然而，三星堆文明博大、深幽、神秘，挑戰世人的想象力，他們參觀完三星堆博物館離開的時候，除了震撼，更多的還有不解和困惑。endprint